师父,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莲沁忧心忡忡的,脸色苍白。
“莲沁,本座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天资聪颖,又勤奋努力,你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保护莲清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本座会把镇观之宝传授于你——”
一念真人神情严肃,不带一丝拖沓她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都是信任与笃定,莲沁是他的关门弟子,尽得她的真传,而且他悟性极高,擅长举一反三,她都在打算推荐他成为下一任住持,可是如今机关图要紧,区区一个白云观,在所不惜。
莲沁明白,一念真人这一次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了,他当然不会辜负她的期望,坚定的点头:“徒儿定不辱使命。”
“好,你退下吧。”
“是。”
莲沁走了没多久,墨语和卫子青久到了。
“墨兄,最近你们似乎不常露面,在忙些什么?”
皇甫德问着。
墨语和卫子青同时叹了一口气,皇甫德不解:“怎么了?是不是墨家发生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
卫子青摇头,但是仍旧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疑惑的皇甫德,终于是道出了实情:“你可还记得画扇夫人在十里剑庐遇害一事?”
“画扇夫人?此事过去多年,为何如今提起?”
“星河少主过来追究此事了,时隔数年,物是人非,我亦是百口莫辩,他一口咬定当初是我杀害了画扇夫人,可是你也知道当初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隐居……后来事情不了了之,没有想到九命猫也来了。”
“九命猫!就是那个年纪轻轻杀人不眨眼的九命猫——这样说来,那就不奇怪了,画扇夫人极其疼死九命猫,她突然死去,九命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皇甫德惊呼,瞪大了眼睛,脸色发白几分。
“星河少主出面了?”
“他给了我们五天时间,如今已是第七天了,可是我们还是毫无头绪,先前我们去了十里剑庐比武切磋的地方,却再也察觉不到当年那一股突如其来的神秘力量。”
皇甫德没有想到,如今墨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想到在朝中的事情,他也颓丧了不少,封邑启一直注意着机关图的动向,而封羽锦恐怕也知道了机关图在皇甫婳身上,奇怪的是他居然按兵不动。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或许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封羽锦等着一个能够把机关图据为己有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画扇夫人的事情要如何解决?”
眼下此事迫在眉睫,星河占了上风,好不容易抓住墨家的把柄,若是处理不好这一桩陈年旧事,墨家的处境一定会更加的艰难。
“就算解决了,星河少主也会找尽理由为难墨家,因为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画扇夫人讨个说法,他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的除了机关图别无其他。”
墨语冷笑了一句,看样子他已经放弃寻求真相了,皇甫德附和的点点头,道:“墨兄说的不错,画扇夫人的事情,只是星河进犯墨家的一个借口,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墨大人,皇甫兄,都是我添乱了……”
卫子青抱拳,自责道。
“卫兄不必急着抱歉,我觉得这事有猫腻…只不过,想不通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星河少主再如何冷血无情,应该也不会对自己人动手,画扇夫人武功绝顶,心思缜密,他不会舍得丢弃这样一颗棋子。”
皇甫德宽慰他道,其实从一开始,整件事情给他的感觉便是,不止是墨家,就连星河都是被人算计了。
可是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到底是谁有这般狼子野心,胆大包天,居然敢同时得罪星河与墨家,而且还能杀人之后全身而退,把责任都推给墨家,让卫子青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让星河少主坚信画扇夫人的死一定和墨家有关系……
细思极恐,后背发凉,这个人着实可怕……
还没等皇甫德想出什么,就听见有急躁的脚步声响起,他一看,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莲沁。
一念真人斥责道:“手忙脚乱的成何体统!”
“师父!不好了…师妹和风间都不见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念真人大惊失色,瞠目结舌的质问莲沁,在场的皇甫德也是腾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难道没人守着吗?”
“有…去看师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到后院一看,两位真人都已经奄奄一息,还有弟子们都死的死,伤的伤……我用法术一探,居然又是血魅符的痕迹……”
“血魅符…阴阳家的弟子又出现了!”
一念真人面如死灰,惊恐万状的往院子里面跑去,皇甫德三人急忙跟上去了,莲沁心情十分忐忑,他既希望皇甫婳被带回来,阴阳家的弟子无人了解,难免会出意外……可是他又希望皇甫婳一去不回,毕竟她深恶痛绝机关图带来的一切麻烦,与风间并肩而行是她梦寐以求的……
“阴阳家——”
墨语脸色大变,脸色瞬间灰白一片,他望望卫子青:“看来,浩劫真的要来了…藏匿了那么久的阴阳家终于要露面了……”
“墨大人,我们要怎么办?”
“机关图不能被阴阳家抢去——通知所以墨家弟子,即刻出发寻找皇甫婳,不过要加倍小心,更要隐秘行事。”
“是,我这就去。”
卫子青二话不说,朝墙外跳去,矫健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墨语仍然是忧心忡忡的,想不到阴阳家真的存在,他还以为传说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墨居士,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白云观也派遣人手出去的话,难免树大招风,望琥城距离皇都并不远,万一陛下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一念真人在旁边提醒道,皇甫德也附和的点点头,负手在身后,他开始思索之前在丞相府殒杀所说的话,现在情况复杂,他甚至想要去相信殒杀。
阴阳家的弟子这个时候出现,却是把皇甫婳和殒杀一起带走了,可以断定的是三人的目的或许是一样的,至于动机,无从得知,不过皇甫德相信一点,机关图是不会那么容易落在别人手里的。
那个叫殒杀的杀手,也许真的是满腔柔情也说不定……
说他目光短浅也好,说他自欺欺人也罢,只要皇甫婳和机关图安然无恙,他这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的想法其实并不重要。
一刻钟之前——
皇甫婳是硬生生被殒杀的凄惨的哀嚎惊醒的,她的心仿佛被人拿着刀恶狠狠的刮着,只是她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莲沁的失落与哀伤,她瞬间僵住,还好莲沁并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
等莲沁走了之后,她便立刻起身了,听到师父把师兄叫去了,并且爹爹也来了,她当机立断,知晓此刻耽搁不得时辰,便蹑手蹑脚的开了门,打算绕到后院里面去,不过没走多远就被一人拦住了,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剩了两只冷漠的眼睛。
“你应该知道破一念真人的法阵吧——殒杀快不行了。”
说完,她的手腕就被拽住了,生硬的的把她拉了出去,皇甫婳都说不上话就那样来到了众目睽睽在下。
“莲清,你来干什么!他是谁?”
普元正在施法加持法阵,吃惊的看着皇甫婳和他身边的神秘人。
华阳真人警惕的靠了过去,道:“真人,气氛不太对!”
话音刚落,神秘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长刀,直接毫不留情的砍向了普元真人,普元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长刀又指向了华阳真人,他亦是仓促的躲避,手上一抖法阵的光芒熄灭了,殒杀终于不那么痛苦,他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皇甫婳在他的面前:“小婳……”
神秘人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等年轻的道士们幡然醒悟有人来从中作梗的时候,神秘人已经捏出了一张符,他默念了几句咒语,一阵迷烟飞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抓住他!”
华阳真人一声令下,道士们把神秘人立刻围了起来,桃木剑跃跃欲试,闪着温柔的剑光。
神秘人轻哼了一句,手指一勾,方才爆炸的地方闪过了银色的电光,火焰凭空而来,烧到了道士身上,两位真人也不能幸免。
道士们乱作一团,惊恐的扑着身上越烧越大的火焰,普元真人呵斥道:“是幻术!不要上当!”
可是道士们似乎都充耳不闻,有的甚至开始在地上打滚,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神秘人长刀一转,对上了普元真人的面门:“我劝你不要插手!”
这时华阳真人却是手甩拂尘直接朝神秘人冲过去,离神秘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痛苦的咬牙,随后滚落在地上,普元真人愕然,急忙去扶他,却立刻愣住了,他看见华阳真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微小的孔,一只黑色的小虫正没入了皮肉里,突如其来一阵恶心,他手足无措……
几乎同时,他感觉自己喉咙一痛,拿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直到钻心的疼袭来,他摔倒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可是那刺疼冰冷的感觉却怎么都摆脱不了。
“这是蛊虫,不要垂死挣扎了。”
神秘人长刀收起,嘲讽道,看着一地痛不欲生的道士拍拍手,眼眸中的冷意终于被满意取代。
趁着神秘人和其他人周璇的时候,皇甫婳总算没有辜负期望,她的桃木剑成功的破掉了法阵,殒杀虚弱的倒在她的怀里,却是满脸幸福的笑容,让皇甫婳十分的心疼:“风间…我会被保护你的……”
她可爱的模样近在眼前,又笨拙又倔强,殒杀想着,就算是此时此刻死在她的怀里也毫无遗憾了。
“小婳…我不会那么早死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手里……”
“不会的…我才不会杀你……”
皇甫婳搂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贴着,就好似小心翼翼的撒娇,惹得殒杀心柔软如水,都不舍得动弹了。
“好了,走吧。”
神秘人面对着温馨甜蜜的画面,居然有些伤感,说话时的语气都低沉了几分。
他把殒杀扶起来,偏着头,好似在躲避他的眼神。
殒杀的心都在皇甫婳那里,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好不容易出了白云观,神秘人一言不发,殒杀这次注意起他来——这人突然出现,武艺高超,沉默寡言的,未免不让人疑惑。
“阁下是何方神圣,不知为何出现在白云观?”
“这…你别问了,既然你们已经成功脱身,我也该走了。”
神秘人非常的冷漠,直接打断了殒杀的话,说完就要走,皇甫婳看着他的背影,脑海突然闪过了一抹灵光——这人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救我们?”
皇甫婳高声问道,却没有听见回答,神秘人的身影远了,在风里吹散,带来一阵凉意。
“小婳,算了,只要我们都没事便好,他日有缘的话,应该还会再见的。”
“我只是觉得很熟悉,他的背影我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
“是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凭我的嗅觉,他的气息十分的陌生,就好像是海里面的鱼一样,摸不清脾气秉性。”
殒杀是专业的杀手,他的话皇甫婳当然深信不疑,于是就没有纠结此事了。
“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追来了——小婳,你真的愿意离开丞相府吗……”
或许面对心爱之人,多少都会自卑吧。殒杀鲜少的失掉了信心。
“风间,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愿意。”
似乎为了证明这句话,她抱紧了殒杀,在他的怀抱里幸福的弯起嘴角。
“商牟,你可算回来了?”
弋瞒从屋檐上跃下,刚好拦住了正要进门的商牟。
“这可是西赋宫,要是被王爷撞见,你我都活不成了。”
商牟眼刀一扫,弋瞒随后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他拍拍商牟的肩膀:“西赋宫又如何,三皇子敢杀你,未必也敢对我下手——对了,过来聊聊?”
“有事?”
“没事我找你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聊什么?”
弋瞒嗤之以鼻,率先走了一步。
商牟寻思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眼皮一个劲的乱跳,有一种糟糕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不过他还是跟了上去。
东至宫的高楼之上,弋瞒倚靠着栏杆,悠闲随意的把木匣子递给了他,商牟不接,问:“这是什么?”
弋瞒掂掂木匣子,开玩笑的扯起嘴角,神秘的笑笑:“你难不成以为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商牟嫌恶的横了他一眼,接来打开了匣子,当那看见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时,他瞬间懵了,仿佛被人施了咒语一般呆离在原地:“什…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殿下的意思以你的聪明应该心知肚明吧,这匕首不用可惜了,你说呢?”
“太子殿下真的不放过王爷吗?”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殿下的心思没人能懂。”
“我明白了。”
拿走了匕首,商牟若有所思的抿唇。
“你应该知道,你是不可能回头了,所以你既然选择了殿下,最后不要存着异心,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弋瞒叹气,认真的提醒道,其实他挺欣赏商牟的,干净利落,头脑冷静,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此旗鼓相当的盟友,他不是特别想放弃。
“多谢提醒。”
商牟面不改色的离开,留给弋瞒一个骄傲挺拔的背影。
提笔写字,满行玄机。
院子之中,商牟放走了灰色的鸽子,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是无数只灰色的鸽子聚在一起,齐头并进。
“王爷,商牟要对不住你。”
叹息着,商牟垂眸,握紧了匕首。
翌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一列迎亲队伍在街道上蜿蜒前行,宛如灵活的游龙,香车宝马,锦衣华丽,吹锣打鼓,喜气洋洋。
赵书义一身鲜红的喜服,黑色长发束起,英姿飒爽,俊逸脱俗,他骑着黑色骏马走在队伍最前头,面色温柔,嘴角含笑,这让跟在他旁边的赫连墨钰艳羡不已:“书义,你今日可真是春风满面,悠然自得啊,可怜我光棍一个,夫人还不知道在哪呢,你说成亲就成亲了——”
“我说赫连公子,你可不要酸我,你生得仪表堂堂,俊美无双,家世雄厚,能说会道,这长乐不知有多少女子挤破门槛争着闹着要嫁给你呢。”
赵书义也不甘被他调侃,立刻回嘴,看赫连墨钰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连连道:“哎有夫人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嘴厉害得比蜜还甜,不过我倒是想成婚啊,就是没有寻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你说气不气人?”
“这个,得靠缘分了——墨钰,我劝你平日里少在城里悠闲打转,有那时辰还不如去月老庙拜拜,说不定月老显灵,过不了多久就赐你一个贤良淑德的夫人了——”
赵书义爽朗的笑着,赫连墨钰白了他一眼:“就会打趣我。”
不过他也无可奈何,今日新婚之人最大,若是平常他只怕会喋喋不休的。
不多时,已然到了刘府门口,赵书义一看聚了许多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似火的笑意,一列丫头甜甜的叫着:“姑爷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