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北炎突然有些失望,他的眼神和岚裳交缠,冷意十足,看得岚裳心里一片凄凉,她也没想到樗北炎会变得如此的绝情和冷酷,他竟然会为了一个洛樱而挑她的毛病,还说她咄咄逼人。
“樗北炎,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岚裳,你真的就打算这样走了吗?”
“樗北炎,你赶紧滚吧。”
“岚裳…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樗北炎用力的扣住她的手腕,不管她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他皱着剑眉,眼眸里都是痛苦不堪的神情,岚裳见多说无用,就抽出鞭子来,狠心的一抽,樗北炎也没有躲开,就那么硬生生的挨了上去。
岚裳一惊,看着他咬紧了牙关,应该是吃疼了,却仍旧不愿意松开自己,她又恨又气,便再甩了一鞭子,樗北炎猛然的一瞪眼眸,嘴角沁了血迹,他温柔的弯唇:“你要是觉得解气…那就打死我好了……”
岚裳冷笑,把鞭子收到腰间,毫不留恋的转身,低声道:“樗北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希望你记住,今日乃是你负我再先,你便和那洛樱一道…我们再不要见面…你要还敢追上来,我便真的杀了你…我武功虽不如你,可是我比你要心狠手辣……”
“岚裳……”
不知是岚裳的警告发挥了作用,还是樗北炎心虚了,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岚裳消失在余晖之下,影子被拉得老长,却是那么柔弱寂寞,他伸出手,又颤抖着垂下,最终他只能蹲在原地,抱头哽咽,他感觉胸口一阵刺疼,仿佛被人紧揪着,几乎窒息。
“北炎,看来你是动了真情了——我听说,那位姑娘是北域的郡主,你说如果北域君子知道你玩弄了他妹妹的感情,他会不会继续器重你呢?”
洛樱居高临下的嘲笑蹲着的樗北炎,不紧不慢的踱步。
“你给我闭嘴。”
“北炎,你也会恼羞成怒……”
樗北炎腾的一下站起来,精准迅速的扼住了洛樱的脖子,他杀意波动,眼神如冰,吐出的字眼刻薄又冷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永远都说不话来——”
手指的力道攸地收紧,喉咙一阵无助的滚动,洛樱明显的害怕了,她恐惧的推着樗北炎的手指,努力的想要找寻一线生机,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渐渐狠戾的眼睛,张张嘴角,艰难的挤出字眼:“北炎…我…我还怀着孩子呢…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究竟是谁的…你之前说你的夫君和你和离了是不是也是骗我的……”
“他死了…我为他守了一年的寡…你知道有多孤单寂寞吗…北炎…孩子…孩子是一个意外……”
“原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你为何要污蔑我……”
樗北炎暴跳如雷,目眦欲裂,手劲捏得她的脖颈嘎吱作响,洛樱更是惊慌失措,瑟瑟发抖,她呼吸困难,此刻头昏脑涨,两眼发晕,一行冷泪落下了。
樗北炎虽然怨恨至极,却也是突然放开了手,洛樱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泪汪汪的埋着头,痛苦的咳嗽起来。
“北炎…你不能丢下我…就算不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应该顾及一下我们曾经的情分啊…我答应你…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离开…不会再继续纠缠你……”
“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跟着我,直到孩子降生?你不觉你特别自私自利吗?洛樱,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有发现你如此的可怕……”
樗北炎冷漠的笑着,让洛樱一阵后怕,她立刻抱住了他的大腿,哀求道:“北炎…求求你…辛南我就你一个亲人,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母子暴尸街头吗…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你滚开。”
“北炎…我知道你喜欢那位姑娘…你放心,只要孩子平安出生…我就离开辛南,再也不会回来……”
洛樱嚎啕大哭,其情悲哀,樗北炎懊丧的吸了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无奈的松开,他把洛樱野蛮的扶起开,钳住她的下巴,愤怒道:“你最好能够遵守约定,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樗北炎嫌弃的推开她,又拍拍被洛樱碰过的衣裳,高大伟岸的身影映在洛樱眼里,让她忍不住的发笑,方才那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被狞笑和得意所代替,她心情舒畅的抚摸着小腹,释然的勾唇:“樗北炎,从前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也是一样,五年算得了什么,我依旧可以吃定你……”
环月一路奔忙,居然把那男子引到了一处断崖边,她十分的懊恼,心想这下糟糕了,如果男子乘胜追击,她估计难以抵挡,必定凶多吉少,不过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说你是不是自掘坟墓啊?你看看那下面,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掉下去恐怕尸骨无存。”
男子长剑带风,直接刺来。
环月躲开,鞭子扬尘潇洒,气势汹汹,与那剑刃一碰,发出了刺耳的鸣声,男子兴致勃勃的看着她道:“你以为你还能跑得了吗?”
“多说无益,要杀要剐可得凭本事!”
环月此刻已是忐忑不安,她深知自己难敌男子的进攻,只不过当下处境艰难,也不好逃脱,深思熟虑过后,她便心一横,握紧了鞭子,随即跳起,鞭头砸上了男子的脑门,那烈烈的声音无比的响亮,男子出剑抵挡,退后了三步。
“呵,有点意思——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后悔惹急了我。”
“放马过来吧,大不了便是你死我活……”
环月也不甘示弱,眼神无比坚定果敢。
男子未有丝毫的犹豫,拔剑纵然逼近,环月鞭子灵活得力,宛如识得人性,居然把那剑都一一的逼退了,可是男子不过才使出了一半的功力,经过几番交手,男子看出环月是难得一见的敌手,便认真起来,运气十分,汇在丹田。
那一刻杀机袭来,环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鞭子颤抖几分,又果断的甩去,半空之中男子凌然砍来,竟然把鞭子挡在了一旁,待环月再想出手,却被男子挥剑冲来,她机敏的避开,退到了山崖边,若再粗心几分,就可能坠落下去,粉身碎骨。
男子骄傲的笑笑,看好戏的停住了脚步:“如果你现在求饶的话,兴许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哼!你休想!”
“在此之前,我想你一定十分想知道我的名字吧?”
“无名之徒……”
男子摇摇头,撇嘴:“我叫弋瞒,白昼之瞒,遮天蔽日——现在你输了,你的性命我收下了!”
“名字是个好名字,可我看你不像什么好人。”
“什么好人坏人的,你果然是个无知愚蠢的丫头…你觉得你一个杀手,算得了好人吗?”
弋瞒悠然自得,却一针见血的道出了环月的身份,她狐疑的瞧着他,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弋瞒目光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紧接着他急速冲来,剑气一划,空气都似乎被斩开,一阵巨大的力量笼罩着环月,她拿着鞭子的手瞬间僵住,没等他反应过来,弋瞒已经来到她的旁边,剑身一晃,冷光寒凉,她感觉后背一疼,似乎被那神秘的力量打中了。
“你…是人是鬼?”
弋瞒的反应神速得不似凡人,还有那一股力量,她之前都毫无察觉,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上妖魔鬼怪了。
没想到弋瞒神秘一笑,继而一本正经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
“什么……”
环月呆住,她的手指完全无法动弹,脑海中隐隐约约传来了钟声,可是这附近并没有寺庙庵堂,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否太过紧张导致出现了幻觉,直到弋瞒在她耳边说:“环月,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或许我会对你有兴趣,不过…我们各为其主……”
弋瞒遗憾的摆摆头,再一次露出温柔又狠绝的笑。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太子殿下的计谋……”
“你知道得太晚了…三皇子和皇甫蔷,殿下派人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以为就凭你的小伎俩,能骗过我吗——想要把我引来让三皇子和皇甫蔷脱离危险,你真是太天真了。”
“糟了…小王爷他……”
环月恐慌的看着弋瞒,她难以置信从头到尾都是封羽及的计划,就连他尾随自己来到这里也是预料之中,也许从她发现弋瞒在屋顶窥探的时候,她就被拉进陷阱里面了,可怕是她还以为自己一直在主导局势……
“现在你自身难保,便不要太挂念着三皇子了…放心吧,殿下会好好照顾他的。”
弋瞒把“好好”两字故意说得极重,环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封羽及抓到了封羽锦的弱点,是怎么都不可能轻易放过打倒他的机会的,环月一个劲的摇头,哀求的看着弋瞒:“求你…不要这样对小王爷……”
“已经晚了,愚昧无知的丫头。”
弋瞒冷笑,握剑利落干脆的刺进了环月的胸口,他直视着她坚定不移,勇敢灵动的双眼,居然有些留恋,但很快,他便把那一股怪异的情绪压制住了,他抽出沾满热血的剑,可惜道:“环月,我也很想救你…不过,要等下一次了…但是,恐怕没有下一次了。”
“你…你卑鄙……”
环月此刻还在被那力量牵制,鞭子从她的手里滑落,她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胸口的鲜血染红了衣裳,落日的光辉照耀在她的肩头,给她披上了一件朦胧美丽的外衣。
“我喜欢你说我卑鄙。”
弋瞒大笑,对环月的恶语并无多大的在意,他在崖边看看,万分惋惜:“这可是一条黄泉路啊,环月,你真是孤单。”
环月已经放弃了挣扎,她偏头咬牙,剧烈的疼痛折磨着她的每一寸神智,她甚至想要一个痛快——
弋瞒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伸手勾住她的下巴,靠近,是她冷漠犀利的眼眉,带着不屑一顾的高傲。
轻轻一推,环月便向崖下倒去,她唰的一下落进了深渊之中,大风托起了她的身体,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只要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奋力的挣破了空间的束缚,可是她却不能像蝴蝶一样焕然新生之后自由自在的飞翔——她只能坠落,往无尽黑暗与死亡边界,沉入幽深冰冷的河底……
弋瞒无奈的笑:“是死是活,可就看你自己了。”
可是他心里明镜一般,这悬崖绝壁,无底深渊,即使一时死不了,却也拖不长久。
“阿芸,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明日就可回南蛮了,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殒杀和皇甫婳,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岐芸忧心忡忡的坐在床上,目光凝重的望着窗外。
“想必应该一切顺利,不然殒杀会通知我们的,阿芸你不要太担心了…此次回去南蛮,最好就不要再回来了。”
“为什么!”
岐芸愕然起身,看向了一旁的祁渊。
“殒杀让我过来,就是接你回南蛮的,星河这个地方,久留不得,还有…之前见过的晚兮,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晚兮大人?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他的萧的灵力非凡,世上之萧,大多以竹筑之,平淡无奇,毫无神奇之处,可是那天我见了晚兮的萧,便是文竹制成,据我所知,带灵之萧,唯我祁家所有,我怀疑…他是否和我爹有关系……”
“你爹?”
岐芸和祁渊相处那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父亲。
祁渊也不隐瞒,点点头:“当年江湖的龙吟会你可曾听说?”
“略有耳闻……”
“龙吟会上,我爹祁连君应各路豪杰要求,出山展示紫萧威力——紫萧神通,惊世骇俗,引得龙吟凤啸,青鸾高歌,震瑟天下,因此也引狼入室,不少人对紫萧心怀叵测,不过都被我爹赶跑了。”
岐芸不敢妄言,敛声屏气的耐心听着。
祁渊想起那一番血雨腥风,笑意全无,谈到祁连君临终之时,更是目光凄切,让岐芸的十分不忍心。
“所以说令堂死后,其实紫萧是丢了吗?”
“是的,我爹逝世后,紫萧就销声匿迹了,我当初懦弱无能,不想祁家继续在江湖中浮浮沉沉,便改行从商,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紫韵萧的名号,不过是为了欲盖弥彰罢了。”
“什么意思?”
“你没有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之前,清楚我是紫韵萧吗?”
岐芸大吃一惊,仔细的捋着头绪,她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茫然了,待她沉下心来才回答:“江湖都道紫韵萧杀人无形,让人闻风丧胆,可是都居然不知道就是你这个祁家少主!”
她感到这几乎荒唐至极,仿佛一切都难以解释,却又在情理之中,她怔怔的,视线一直围绕在祁渊的脸上,似乎想要搜寻到一些开玩笑的迹象,不过上下扫过,祁渊却比她想象的还有严肃认真。
祁渊叹气着:“他们也怀疑过,可是我隐藏得极好,无人发现。”
“那后来…樗北炎为了引你出现,故意冒充你,我才得知你的身份……”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是的…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官,茶来了!”
小二来得巧合,打断了祁渊的话,岐芸无奈,开了门。
“姑娘,茉莉清茶,慢用。”
“多谢。”
岐芸微微颔首。
祁渊背对着她,在窗前正出神,岐芸过去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街上有一个熟悉的女子的身影,她不禁惊呼:“这是岚裳…樗北炎身边的那个姑娘……”
祁渊恍然大悟,即刻准备下楼,岐芸不解:“你去哪里?”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樗北炎的时候,他提到过我爹的名字,或许他也知道一些什么…岚裳和他一直在一起,去问问她樗北炎在哪,我想要好好查查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