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赌气的瞪他一眼,害羞的跑开了。
樗北炎无奈的笑着,眼里极尽温柔与怜爱,似乎怎么都看不够她美丽动人的容颜。
“你等一下——”
他着急的叫住她,皱眉:“你要去哪里?”
“嗯…我要去买一件新衣裳,到时参加婚礼可不能丢了北域的脸面——北炎,快走吧。”
樗北炎拗不过她,就跟着她去了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岚裳进了一间绸缎铺子,华丽净雅的装潢,琳琅满目的布料,让她大开眼界,欣喜万分。
掌柜乐呵呵的把两人迎进去,指着一边的光鲜亮丽的布匹道:“夫人请看,这是本店刚进的新料子,依照宫廷的印花技巧与针织手法,清新别致,艳而不俗,最适合出席宴席,还有这些,比较素雅朴素,柔软细腻——”
岚裳走过去,突然羞涩的掩唇:“你方才叫我什么?”
掌柜奇怪的看看岚裳,又看看樗北炎,才试探道:“两位难道不是……”
岚裳脸红得紧,娇嗔道:“我们还没有成婚呢……”
“谁说的,不是快了吗?”
樗北炎截住她的话茬,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掌柜心知肚明的点点头,继续给岚裳介绍道:“姑娘也可以看看这边,是当月最受闺秀名媛喜欢的颜色——”
“嗯好。”
岚裳走了两步,看见了一匹浅紫色洒金的布料,眼中都是惊喜之色,掌柜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布料拿在手里,让岚裳仔细的打量:“姑娘眼光真是不错,这是粉紫凤尾花织锦缎,眼下正合适微凉的天气,又奢华含蓄,大气端庄。”
“那正好,就这个吧——嗯…还要一袭玉色的,加一件淡粉外衣。”
她又指指另外一匹绣着云纹玉兔的布,掌柜一起拿了,颔首道:“请姑娘稍等,让小二来为姑娘测量尺寸。”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来到岚裳身前,手里拿着软尺,恭敬道:“姑娘,请到这边。”
店里陆陆续续来了人,掌柜忙得不亦乐乎,樗北炎退到一边,目光却一直绕在岚裳周围,小厮拿着软尺站在岚裳后面,小心翼翼的把软尺贴在她的肩上,待记下了尺寸,小厮又到了她面前,让她抬起了手。
樗北炎看着小厮把软尺放在岚裳的胸口处,一阵比比划划,他瞬间火气直冲,一声大喝:“你干什么!”
小厮被吓得一个哆嗦,当即愣住,他有些惶恐的看着樗北炎:“我……”
“北炎,怎么了…他就是量个尺寸而已。”
樗北炎一言不发,拉住她的手:“他分明是在故意占便宜。”
“没有…你不要闹好不好……”
人都纷纷看过来,显然不明白樗北炎为何要如此反应激烈,还以为他是故意闹事的,掌柜一看场面有些混乱,立刻把其他人安抚下来,急急忙忙走来,问小厮:“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我正在给姑娘量尺寸,这位公子他……”
“抱歉…是他误会了,不好意思……”
岚裳连忙解释道,把樗北炎拉到一旁,低声埋怨:“你要干什么啊……”
“我们走,不买了。”
“樗北炎,你怎么了,就做一件衣服而已……”
她委屈的撇嘴,不太理解他的无理取闹。
“姑娘,他是吃醋了,看小厮离你那么近,心里不痛快了。”
旁边在挑选衣裳的一个年轻女子掩唇娇笑,看热闹的其他人有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是啊,他这醋劲我们都闻到了——”
“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他就是太喜欢你了,姑娘,你可不能生气。”
成群结队的中年妇人也在一边打趣,让樗北炎和岚裳齐齐羞红了脸。
“应该都量好了,我过几日来取。”
岚裳头都不敢抬,生怕他们看见自己满面红霞,拉着樗北炎逃似的离开了。
那方才说话的年轻女子望着两人的背影,眼里都是无比羡慕的神色,她自言自语道:“真是有趣的一对。”
和她同行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去,道:“方才那两人,是不是在樱花庄见过。”
“嗯,上次就觉得他们十分般配,一个冷一个热,天造地设的璧人一般,现在又遇到了。”
原来这两人,便是刘婉仪和赵书义了,想不到居然在这里也碰见了岚裳和樗北炎。
樗北炎看岚裳自顾自的加快了脚步,他才意识道可能是刚才或许是真的有些小题大做了,便歉意道:“岚裳,抱歉…我就是看他对你动手动脚的,有点担心……”
岚裳没有回答,仍然保持着比平时迅速的速度,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渐渐走远,他心里都是说不出来的憋屈,害怕她会讨厌自己,樗北炎难过的抿嘴:“岚裳,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岚裳早已消失在街角,他顾不得伤心,急匆匆的追过去了,他再也舍不得离开她半步,一如上次那样恐惧她受到伤害。
樗北炎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就突然被抱住了,他一低头,是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指尖纤纤,粉红如玉,他瞬间僵住,一股陌生的清香钻进鼻尖,他发觉此人并不是岚裳,立刻推开了。
女子身着烟青色长裙,婉丽美艳,眉间清冷,好似一朵凌寒独自开的白梅,眼眸中有凄凉的愁绪,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樗北炎看见她的第一眼,明显身体踉跄了一下,随后快速冷静下来,冷漠的瞟着,道:“我们认识吗?”
“北炎,我回来了。”
“你认错了。”
他转身,却被攥住了袖子,女子凄楚可怜的哽咽道:“北炎,自从你离开南蛮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如今我们终于又重逢了,难道不是天意吗?”
樗北炎冷眼甩开她,声音寒凉刺骨:“你已嫁作人妇,便不要和我纠缠不休,你只身来到辛南,想必你的夫君一定十分担心,还是请回吧。”
“北炎,都是我的错,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爱的人是你,所以…我和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一年前便与他和离了…北炎,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的是不是……”
女子仍旧不愿意放他走,直接上去又抱住了他,埋头在他宽阔的胸膛,嘤嘤的哭着,就仿佛曾经那个被辜负之人并非樗北炎而是她一样。
“可是你当初,都未把我放在眼里,却时时刻刻吊着我的胃口,让我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直到我说要去往北域,你才稍微改观,洛樱,你就是错把征服欲当做爱情了…你得到的不知珍惜,居然如今还来花言巧语…我们回不去了,从我后来离开南蛮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重归于好了……”
樗北炎和洛樱的感情,至少要追溯到五年前,那一段陈年旧事,樗北炎不愿重提——过去了的,便让它过去好了,他不是一个死皮赖脸之人,也不喜欢他人的纠缠不清。
岚裳和他去看樱花的时候,就问他有没有见过樱花,他如实说了,脑海里想起了洛樱这个女人,在他生命中留下遗憾的女人——那是他年少轻狂的情愫,恳切真挚,纯真美好,他的心里装满了樱花树下的美丽倩影,只可惜,他倾尽所有却得来她嫁给了别的男人的惨痛结果。
五年了,他的伤口终于在去到北域之后慢慢愈合,岚裳就是他的灵丹妙药,他以为这一生除了洛樱再爱不上别人,直到岚裳的出现,她彻底代替了她,成为了他心里真正的软肋,他突然十分的庆幸,好在如今岚裳在他身边,他再看不见别的女人,包括面前这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故人”。
“不会的…不会的北炎,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洛樱疯狂的否认,她死命的抱紧了他,像此前一般,不肯放过他的任何温度。
她的过分自信让她觉得即使时过境迁,白驹过隙,樗北炎也一定对自己恋恋不忘,初心依旧,可是她错了,暂且不说一份欲拒还迎的感情不得善终,就算是彼此心心相印,五年不见,恐怕也难以走下去。
“你放手。”
他极其嫌恶的皱眉,将她的手拿掉,没想到她贪得无厌,继续投怀送抱,这一次还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粉红的唇凑了上来,他急切的退后却被挠了一把,吃疼大呼便被吻住了,燥热的软舌贴住他的牙齿,她急不可耐的要渴望他的回应,嘴角溢出放荡的呻吟:“北炎…我知道你还记得我…北炎……”
“你滚开……”
他没有想到洛樱竟然变得如此厚颜无耻,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举止这般有伤风化,之前在他心里的冰清玉洁,高贵优雅的印象瞬间粉碎,他厌恶的甩开她,却被旁人指指点点,低声非议着。
洛樱突然笑得怪异,高声说:“北炎…你着什么急啊……”
一种不详的预感传遍全身,樗北炎似乎被一抹视线狠狠盯住,他猛然回头,看见了目瞪口呆,面如死灰的岚裳,她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糕点,此刻尴尬的呆立在原地,察觉到樗北炎愕然的眼神,她立刻露出微笑:“你…你们继续…我…马上就走……”
“岚裳!你不要误会…事情不是那样的……”
他恼怒的看了看洛樱,发现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他更是怒火中烧,却无处可言,不由的捏起了拳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岚裳不想被卷入舆论之中,便木然的退了出来,樗北炎拨开人群,很快就拦住了她:“岚裳,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不用解释啊……”
她看见自己捧着糕点的手颤抖起来,咬牙暗骂:岚裳,你何时这样不争气了,不过就是撞见了樗北炎和旧情人温存亲热而已,有什么慌张的……
“岚裳,你相信我…是她自己凑上来的……”
他手足无措,方寸大乱,之前的镇静全部不见了,只剩下慌乱和后怕。
看岚裳的样子,表面上心平气和的,一点愠怒都看不见,可是他知道,她一定非常的愤恨,平常大大咧咧,能说会道的,一旦真的遇到事情,便只会埋在心里,从来都不会说出来,他怕就怕她会因为洛樱而误解他,凭她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的走掉了。
岚裳不想多言,傻傻的点头:“嗯…她自己凑上来的……”
就一句自己凑上来的就完了?
樗北炎,你是断胳膊断腿了不成,难道还能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逼迫就范吗?
樗北炎很了解她,她和所有女人一样的口是心非,又倔强执拗。
“岚裳,你听我说……”
“北炎,她是谁啊?是不是你的朋友,从前我可没有见过啊——”
洛樱走到樗北炎身旁,不顾他绝情如刀的眼神和愤怒至极的表情,目光上下打量着岚裳,像看小丑一般的得意洋洋,高傲从容。
“洛樱,你想干什么?”
樗北炎拽住她的胳膊,冷冷质问道,岚裳在他心里的位置,无人可以取代,他现在真是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这个卑鄙自私,故意煽风点火的女人。
“樗北炎,她就是那个曾经陪你看樱花的女人吧——怪不得你那时说,樱花没什么好看的……”
听到洛樱这个名字时,岚裳似乎明白了一切,居然已经看透,她也并非是没皮没脸之人,再看了一眼樗北炎,她递上了手里刚买的糕点:“还热着呢……”
努努嘴,却说不出更多的话,她现在的处境难堪至极,唯有脱离其中。
接住糕点的人是洛樱,她脸色一变,瞬间阴沉沉的,仿佛是狂风暴雨将至一般的恐怖:“北炎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你莫非不知道?”
她就像一个高贵骄傲的女主人一般,盛气凌人的打翻了糕点,岚裳就宛若乞食的落魄过似的,眼睁睁的看着洛樱在她面前颐指气使,耀武扬威。
樗北炎不敢相信洛樱会做出这样粗鲁无理的举动,他扬起巴掌就要打上洛樱吹弹可破的脸蛋时,被岚裳制止了:“樗北炎,我最瞧不起对女人动手的男人。”
“岚裳…我……”
“我没事……”
可是他居然要看着洛樱欺负岚裳——岚裳生性骄傲放纵,洒脱不羁,她从小就被乔霜睫捧在手心里呵护,眼下却被洛樱借机羞辱,只怕是已经万念俱焚,心如刀割才能做到面不改色,毫无愠色。
“岚裳姑娘,多谢了…北炎他就是粗心大意,这一巴掌下去,就怕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啊……”
岚裳再次震惊,她抬眼:“你…怀孕了?”
“嗯,已有三个月了。”
洛樱的笑越发的深,她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岚裳的痛苦和狼狈,以及她的惊慌失措,又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说:“你以为你在北炎心里的位置有我重要吗?真是痴、心、妄、想。”
如果说此前她还相信樗北炎的话,她看见的只是误会一场,那现在呢?
她讽刺的笑笑:“那祝贺你们……”
身体欲言又止,心房撕裂开来,她听见了某种东西支离破碎的声音,脚步沉重的走在街道上,她能感觉到身后樗北炎炙热痛心的目光,还有离她越来越近的清冷气息。
“岚裳…你不要走…你好好的,听我说清楚…她和我没有关系…那个孩子我也是云里雾里…岚裳你不要走好不好……”
“樗北炎,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原以为,我终于遇见了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可是我错了…可能是我前世作恶多端,今生才会这样…幽死的时候,我的心也死了一半,直到现在…死透了……”
她挣脱他的臂膀,冷静得让樗北炎害怕。
“岚裳…我承认我之前爱过她…可是那是五年前…你要知道,我对你一心一意,要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
“你不要说了!樗北炎…就当我看错了你,你用不着和我解释那么多…孩子都有了,你要让我如何相信你……”
“岚裳,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岚裳…我可以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