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一百三十六章蛟神夜梦樱花冷
    “尔等目光短浅的俗夫,也敢质疑吾!罪该万死!”

    她的声线稚嫩甜美,如今故作嘶哑深沉,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十分的不舒服。

    男子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在他的面前,藐视的笑着,麒麟蛇怪回到了盒子里面,所幸没有再次发动攻击,他以为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作势要逃走,却被皇甫婳识破,她冷笑一声:“汝不是想要机关图吗?如今吾就在这里,汝却再三闪躲,真是可笑!”

    随即,她手一指,他身后炸起惊雷,教他吓得冷汗直冒:“你…你想怎么样?”

    看这架势估计是走不掉了,他倒显得平静了不少,长刀插在地上,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娇小软弱的皇甫婳气势凌人,丝毫没被他高大的身影压迫。

    她却在此时皱眉,自言自语道:“有人来了……”

    “什么……”

    他来不及反应,天空就传来一声高昂浑厚的龙吟,抬头去看,云层中有一个白衣男子乘龙而来,他揉揉眼睛,惊恐万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过那凌冽的狂风却让他回神:“那居然是龙!”

    他并未看错,柔软的云层里,是一条硕大威风的黑龙,长着漂亮优美的龙角,一双纯黑色带些许褐色的圆滚滚的龙眸,透露出磅礴的气焰,它的背上坐着一个淡定从容的男子,长发好似绸缎,飞扬在身后,衬托出他细腻白皙的肌肤,面容更是英俊清秀。

    “蚩龙,看见她了——”

    又是一身嘹亮的咆哮,龙尾潇洒一摆在天际,突然俯冲下去,夕涯抓住他的龙角,一齐从天际逼近了陆地。

    一人一龙落地,一阵黑雾扬起,蚩龙变成了人形,目光桀骜不羁,笑意浅淡,和夕涯一冷一热,却不觉得突兀尴尬,反而十分的般配。

    “你们…是人是妖……”

    本来一个皇甫婳就够乱了,又来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两个人,他一时束手无策,只能佯装硬气的问道,一如既往的冷漠。

    “不管你是谁,还是快些走吧…她已经被前世魂魄控制,万一她对你杀意再起,我们都拦不住。”

    夕涯叹息,他不想泄露天机,也不能妄自决定他人的生死,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一切恢复平静。

    “为何要救我……”

    “废话连篇,你要真想死,就激怒她好了。”

    蚩龙最讨厌别人磨磨唧唧的,忍不住冷冷道。

    男人哑言,收了长刀,抱拳鞠了一躬就走了。

    “想走——吾可不答应!”

    皇甫婳出手,翅膀一张,跳到了天空,她不屑的伸手,气流瞬间变化,电闪雷鸣的,灵气如剑,不气打向要走的男子的背影。

    蚩龙挥起一团黑气,破了她的灵压,又化作龙身,朝她冲去,离她三步远的地方,龙爪之下聚合起了白色的灵球,他奋力狠厉的推出去,覆盖了皇甫婳的周围,听见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云霄惊起紫电,猛烈击中了皇甫婳,她尖叫着,翅膀起了大火,烧得她抱头痛哭,泪水滴落下来,夕涯拿出翠绿的玉瓶,被蚩龙抱着把她的眼泪一滴不剩的接住了。

    “神姬之泪……”

    玉瓶发出萤火一般的熹微光芒,夕涯望着皇甫婳,她疼痛难安,翅膀被烧得只剩下一句白森森的骨架,他的眼里有无奈和怜惜,最终抬手,一只蓝色的水珠缓缓朝她移去,落到了她的眉间,她似乎安分了不少,昂头漂浮着,无助又可怜……

    “夕涯,你帮她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会有损修为吗?”

    蚩龙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腕,可那水珠已经和皇甫婳融合,将她身上被烧灼的痕迹全部抹去,她缓缓的落在地上,安稳的睡着了,仿佛方才那个傲立苍穹,目空一切的另有其人。

    “她也是被利用的…逃不过天劫命运,殒杀我救不了,是因为血劫霸道,无从下手,而她,不该就此沦为天宫的奴隶……”

    “我早说了,除了殒杀,我们都不管——来时不是都说好了吗?”

    “蚩龙,我知道你担心我,别生气……”

    “我真是拿你无可奈何——现在她要怎么办?”

    “她被沩婳操纵,身体魂魄都不堪重负,现在昏迷不醒,不是什么好事……”

    他迟疑道,不安的蹙眉,到皇甫婳身边,他小心的把她扶起,又回头:“蚩龙,我们先去找殒杀吧,神姬泪可以压制她体内的灵气,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她如今这样,我们都帮不上忙……”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蚩龙虽然不情愿搅和这件事,却看在夕涯的份上,不得不在意起皇甫婳的安危,他似乎不愿意他去抱皇甫婳,按住他的手,不自然的启唇:“你让开,我来就好了。”

    “嗯。”

    见他脸色不好,就乖乖让开了,岂不知他是怕皇甫婳万一失控伤到了夕涯,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修为高强,一个小丫头能把他怎么办——

    一念真赶来的时候,三人已经离开了,她闻见了风里非比寻常的味道,随后愕然:“是龙类的气息……难道莲清的神力苏醒了……”

    事不宜迟,她循着那一股强大的灵气去了,早已心急如焚的她此时更是急痛攻心,本来一个殒杀就已经如芒在背,现在又遇上了龙族,看来,天下形势已经打乱了,稳定局面迫在眉睫,她只愿那两位真人可以找到殒杀,然后尽快解决掉他,两虎相争,必有一死,她可不能让皇甫婳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这不仅是为了道、墨两家,更是为了宿命——一切都已经注定,可是无人知晓,眼下之路,是对是错的……

    这边墨家接到了消息,皇甫婳的消失让他们腹热心煎,墨语赶紧通知了卫子青,一同到了长乐城中,两人商议这件事情还是先隐瞒皇甫德为好,朝中如今也不安稳,更要方寸不乱,步步小心。

    “若荷,我突然头疼得厉害…你替我揉揉……”

    皇甫蔷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双目无神的倚靠在椅子上,面色瞬间煞白。

    若荷大步流星走来,慌忙询问:“大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身体不舒服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下子头疼……”

    头疼欲裂,她痛苦的咬唇,若荷揉捏了一会儿,却丝毫没起效果。

    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若荷可是吓怀了,手忙脚乱的扶住她,将她搀到了贵妇榻上:“大小姐,我去找医者过来看看吧,这病来得急,可拖不得……”

    “没事…你给我倒杯水……”

    她伸手摆了摆,睁开那黯然失色的眸子,心头升起一阵烦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若荷依言喂她喝了一杯水,冰冷的茶水涌进胃里,她精神了不少,疲惫的躺着,说话也虚弱得不行:“是不是小婳出事了…我这心里难受得很……”

    “大小姐,三小姐在白云观里,道长门法力无边,不可能出事的。”

    若荷安慰道,擦去她脸上的虚汗,寻思着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病得厉害呢,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大小姐,我还是去找人来看看吧,你即将大婚,可不能病倒了啊……”

    “若荷…若荷……”

    她无力的喊道,若荷早就跑出去了。

    “要真是死了就好…就是生不能,死不得……”

    她若撒手人寰,这丞相府怕是要一起遭殃吧。

    可是这般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秀眉颤抖,清泪两行,兀自伤悲,苍凉如斯。

    “皇甫蔷…这不就是你自己选的吗……”

    她喃喃自语,悲哀的扯出艳笑,却惆怅无比。

    想起那一日,封羽锦气急败坏的砸碎了玉玦,拂袖而去,她便痛不欲生,恨不能耳聋眼瞎,看不见听不见他心如刀割的神情,以及冰冷无情的话语……

    “皇甫蔷,你如今还有脸来见我!”

    不知怎么的,她又看见了封羽锦,他站在江露戏园的破败不堪的戏台上,华丽的衣裳却平添悲凉,他愤怒的挑眉,几乎竭尽全力的吼道。

    她楞在原地,不知所措,也无法动弹。

    “你说话啊!”

    “翎锦,我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伤心,跪倒在地上,见他眼里划过怜悯,她竟然还有一些庆幸——他终归,是在意自己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木头,麻木无感,愚钝顽固,你那样糟蹋我的真情实意!”

    “不是…翎锦…我……”

    “你也配叫我翎锦…本王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

    下巴被捏得生疼,她与他对视,心凉到了冰点,在他眼眸深处,毫无情感可言,就像是冰封三尺的大河,听不见任何流水的回音,那么的安静又冷漠。

    他终于不再自称“我”了,她气若游丝,感慨道:“封…羽锦…对不起…我…我终于…终于是失去你了……”

    “皇甫蔷,你自作自受!本王…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好…那你便…一生都记着我…哪怕恨我入…骨…我也愿意……”

    哪怕,恨我入骨……

    我也愿意……

    封羽锦梦中惊醒,殿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口可怜的月光洒在地上的水仙花上,他记得这是环月拿进来的,说根茎不稳,活不长久了,他本来就懒得管这些闲事,就默许了,现在看来,这花却是比自己还要活得好看,翠绿的叶子生机勃勃,花朵淡香迷人,借着月亮的照顾,微微摇摆着身子。

    “你这盆小花,也来嘲笑本王了吗……”

    他自嘲的呵呵笑着,披了外套下床,宫人在门口打盹,他也懒得生气,还轻手轻脚的怕吵醒了他们,殿外清净安宁,月色如练,温柔清澈。

    他漫步在宫道上,影子拉得老长,就像一颗活了好几百年的老松,虽然单薄,却屹立不倒,清高漠然。

    “商牟……”

    话才出口,他摇摇头,想起商牟不在宫里。

    就连环月,也走了几天了。

    朱门紧闭,锁住了楼阁繁华,遮盖了妃嫔心机,这这样一看,倒是风平浪静,静谧美好。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颗樱花树下,花瓣被月光染成了灰白色,树叶轻轻的摇曳,沙沙的响。

    他坐在草地上,听着草丛里蝈蝈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变得无比刺耳。

    他不耐烦的皱眉,起身欲走,却看见不远处的高楼上灯火闪烁,明明灭灭,像一只魅惑的眼睛。

    鬼使神差是,他往那个房向走去。

    “大哥的宫殿……”

    他惊讶道,发现来到了东至宫前。

    本来就和封羽及暗中较劲,如今他莫名其妙大半夜摸索前来,万一被他宫里的人看见免不得要嚼舌根了。

    正想离开,他突然发现那灯光又亮了不少。

    他抵御不住那神秘的感觉,绕到偏殿,教脚尖轻点,飞跃上去,屋顶站稳,俯视一眼,仿佛是上天帮忙,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大哥和我一样,在偏殿藏了一尊大佛……”

    可他偏偏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简直细思极恐。

    话不多说,他压低了腰身,跳到了回廊上,动作迅速的推开了窗户,然后翻了进去。

    殿内明亮如白昼,他一个趔趄,突然被什么绊倒了,手掌着地,他吃痛咬牙,又不敢出声。

    等他起来的时候,他吓得手足无措,汗出如渖,一个踉跄又坐倒在地上。

    “你…是何方妖孽?”

    他的面前,是一个生着鱼尾的少年,他的容貌也是十分的奇特,面颊鳞片闪烁,耳如河鱼鱼鳍,却放大了一倍,他此刻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还在笑,只不过他浑身都是耀眼的光芒,他本来穿了一身黑衣,此刻看起来却毫无沉闷之气,封羽锦居然觉得他非常的神圣。

    少年在这时睁眼,冰蓝色的眼睛,宛如大海一般的澄澈深邃,仿佛是为了调节紧张的气氛,他摆摆尾巴,封羽锦感觉手背上有凉凉的水珠,乍一看,才发现围绕在少年身边是清澈透明的海水。

    “汝寻光而至,可有说错?”

    若不是少年长得异于常人,似乎也温柔无比,加之声音悦耳空灵,仿佛来自深海,一股淡淡的海草味道袭来,封羽锦暂时放松了心情,正色点头。

    “吾在此散发灵神三日,无人可以看见,唯汝火眼金睛,看来,也算得上宿命指引。”

    “你什么意思——你又是谁,怎么进宫来的?”

    “汝乃续命灯上雕刻的蛟神,百年前因为天宫上神不慎摔落续命灯,致使元神出窍,流落海洋……”

    “这些和本王有何关系?”

    “机关图出世,触发六界浩劫,汝乃辛南之子,百姓血流成河,与汝岂能无关?”

    “你少蒙骗本王,机关图是宝物,怎么可能扰乱天下!”

    “汝若不信,那便静观其变,不过……”

    “等等…你说你是神?”

    “是。”

    “那你知道机关图的下落?”

    “汝不知晓,今夜引汝前来,是另外一事。”

    “什么?”

    “吾本是续命灯的守护灵,如今沦落人间,佛祖一定责怪,奈何被人施咒,无法脱身,汝可愿助吾?”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莫不是大哥找来戏弄本王的?”

    少年摇头,给了封羽锦一个蓝色的海螺:“见施咒者,螺神现身,汝可抽身离去,吾也可摆脱逆境。”

    “可是本王待在这宫里……”

    “汝不必担心,汝遇了贵人,他日就可如愿以偿离开牢笼,且记住,海螺不可沾染血迹,否则螺神会发狂生邪……”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大喝:“谁在里面!”

    封羽锦看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少年的光芒渐渐熄灭,他展颜一笑:“吾的灵神耗尽,又将进入封印中,望汝大功告成,吾将奉上……”

    少年的最后一句话,散在晨风里,封羽锦也不敢拖沓,在门开之前飞上了屋顶,不一会儿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