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一百一十二章笑面一戏演到底
    七颜烈躲在一处宫殿外,庆幸自己走得快,要不然就被发现了,封羽锦身边的人果然强大得可怕,不知为何,对于烈羽执意留在宫里的决定,他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或许一个人的大度,是可以为了另外一个无限延展的。

    他无法劝动烈羽,所以他会自己离开,可是他的心里将无时无刻牵挂他,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这是安慰,也是智慧,他不管怎么样骗自己,终归是舍不得他的。

    回到了栈,他立马叫拉古收拾了行装,急急忙忙的,教人摸不清头脑。

    “主人,现在就回草原吗?世子他……”

    “他不会回来了。”

    他默然回答,披上了外衣,虎皮花纹的毡帽衬托出他的英武伟岸,和拉古走在冷风中,街上的人对此频频侧目,可他毫无感觉,只顾在前头走着,突然眼前一亮,他眼一抬,便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阿颜,我想来送送你。”

    “不必了。”

    七颜烈冷面如霜,与他擦肩而过,吐出的字眼简洁明了。

    “阿颜,对不起……”

    惘然若失,他居然冲进了他的怀里,顾不上他人的异样眼神,抓紧了他的袖子,感觉他颤抖一下,他又抬头道:阿颜,能不能让我看着你离开……“

    他忍不住的心疼,抑制不住的眼眶泛酸,本以为他会点头,烈羽哀求的模样在眼前,他却还是推开了他,高大雄壮的背影利落而决断的与他错开,在衣袖掠过他的胳膊之时,他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

    “烈羽,我可以等你,因为我爱你——无论在辛南还是蒙古,我最爱的人都是你,可是如果你不能与我一起回家,就不要来故意温柔一场,我听不得你的祈求,也说服不了自己接受你的歉意,我以为,我们之间互不相欠,若还爱着,就不要抱歉。”

    落泪,低头,烈羽都不敢去看他残忍的眼神。

    原来这就是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了吧……

    戳破兄弟情义的是他,吸引蛊惑七颜烈的也是他,现在要离开他身边的亦是他……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说爱他——

    就把那份爱,埋在灵魂深处,伴随下辈子的轮回,变成绝代佳人,与他草原偶遇,目光交汇间,交付生死。

    七颜烈回到草原的那一日,蒙古天气不错,阳光柔和,微风不燥,首领都亲自来迎接他,至于目的大概皆是为了烈羽离开草原一事,没工夫解释细节,他抛下一句:“他是蒙古的世子,之前是,以后也是,若有人再敢污蔑他有逆反之心,便是恶意挑衅本汗的威严,那么,修怪本汗无情。”

    话毕,回到帐内,拒绝所有家臣的谏言,拉古担忧道:“主人,首领心里不服,难保不会作乱。”

    “本汗就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居然敢质疑命令,难不成是要造反篡位吗?传令下去,谁若在背后议论世子一事,绝不姑息!”

    “主人,这恐怕不妥!”

    “行了,本汗心里有数,不需要旁人指指点点。”

    “是。”

    拉古不敢忤逆正在气头上的七颜烈,只得前去颁布命令,谁知外面立刻就鸦雀无声,面面相觑须臾过后,都知趣的纷纷散了。

    皇甫德紧闭书房门窗,他拿笔写了一封信函,差人送到了十里剑庐,大概到中午时分,那边回话了,说叫他去一趟,也来不及顾及什么,皇甫德马不停蹄的赶去了。

    “师兄,你终于来了,就等你呢。”

    八洛在剑庐等他,看他来了,神色略显焦急,庐里无人买剑,冷冷清清,大概是天气太冷,道上也看不见行人的影子。

    推开八卦门,两人进了石室,皇甫德坐在榻上,铺着毯子的石凳柔软干燥,他却在空气中闻见了腐朽的气味,他一看,原来是蜡烛燃尽了,闻着如同枯叶烂了一般,八洛给他端上热茶,来不及喝,他问:“何时这么着急,信里都不肯透露半分。”

    八洛眉一低,略显沮丧,他翻出一个布条,递给了皇甫德,他不明所以的接过来看了,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难道就别无他法了吗?”

    “师兄,若还有其他的出路,就不要铤而走险了,还是让婳儿赶紧去墨家城中的好。”

    “既然如此,你都说了,那我现在就回去安排。”

    正说着,皇甫德便要走,他面色苍白,冷汗直冒,却听见八卦门一响,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到了他身后:“皇甫兄,婳儿就教给我吧。”

    这声音…稳重温和……

    皇甫德回头,男人摘下了斗笠,一张刚毅镇静的脸呈现出来,他拿着一把油伞,表情平淡,道:“皇甫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迅速……”

    “墨兄!”

    眼前的男人,正是墨家统领墨语。

    “星河的人已经盯上你们了,再拖下去,这个秘密会更快暴露在天下人眼前……”

    “星河——上次的杀手——”

    “是啊,师兄,那一次的杀手,是星河的魅影狼女岐芸,至于那个男子…还不清楚身份。”

    八洛也在一旁附和道,星河的实力深不可测,令江湖之人闻风丧胆,若是惹上了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如今形势特殊,也只能避一避了,待日后再从长计议。

    “想不到星河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皇甫德也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盘算几番,随后点头:“墨兄,婳儿就拜托你了。”

    “皇甫兄放心,墨家不亡,婳儿就会毫发无损。”

    得此承诺,皇甫德自然就放心了不少,他朝八洛道:“鬼魅先生何时回来?”

    “应该明日就会回来,听说已经到城里了。”

    “好,记得告知先生,我明日再来一回。”

    “师兄放心,我一定带到。”

    皇甫德便和墨语上了马车,路上皇甫德问:“墨兄,三皇子一直想与蔷儿成婚,你说这该不该答应?”

    “三皇子?皇甫兄,你觉得呢?”

    墨语是了解皇甫德的,毕竟之前在山中,两人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若非抱负不同,此刻应该在煮酒论英雄吧。他既然问了,就说明他心里定是有些答案的,模糊不清,等人来说破。

    “其实说起来,我并不想蔷儿嫁入宫中,皇庭鱼龙混杂,难免横生枝节……”

    “可是天不遂人愿,恰逢这世道浮沉,都是迫不得已之身,你我都明白这点,所以我亦不勉强。”

    “墨兄的意思是——”

    “我有一种感觉,封羽锦才是这天下之主…所以,蔷儿嫁给他,其实说起来也是有利有弊,于公,要是两情相悦还好,两人也算珠联璧合,于私,是保全墨家和婳儿的利器,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皇甫德苦笑,其实正如墨语所想,这层复杂的蕴意他早就想到了,可是他如何忍心把皇甫蔷当做一颗棋子?

    那是他的女儿,在他的心里,地位不比二女儿也和小幺低,他之所以不同意她与皇族纠缠,就是怕有一天被人利用不自知,成为了一把替人卖命的长剑,有用就留着,无用便折了——此前,封羽锦就给他如此感觉,他性格倨傲,霸道缜密,还有一腔踌躇之志,加以野心,难免给人一种异样强势的感觉。

    “难道,真是乱世难安吗…放眼天下,都是无形的硝烟,居然可怕到要牺牲我的女儿……”

    “皇甫兄,你若不想为难,便把蔷儿留下,至于婳儿,墨家会尽力的……”

    墨语拍着他宽厚的肩膀,却不知他就是在此时下定了决心。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既是陛下的,也是千千万万子民的,为国为家,死得其所……

    “墨兄,如果当年机关图一把火毁了该多好……”

    “若能选择,我亦不会将此物带回来,巧合一场,没想它化作了画灵,还知附身之法……”

    墨语捶足顿胸,可是事已至此,再后悔都没用了,唯有绞尽脑汁,去弥补之前的苦果。

    刑部尚书程正予奉旨审查东临书院失火一案,牢房之中,两个侍卫挟住了封羽西,等待着开始。

    “二皇子,火灾发生之时你在哪里?”

    程正予翻开了折子,提起狼毫,正襟危坐的问。

    封羽西犹豫几分,道:“御花园。”

    “可是二皇子,在书院的榻前却发现了你的玉佩,如何解释?”

    “不慎遗失的。”

    程正予对此苍白无力的解释显然不相信,但是查案不可带入感情,思索片刻,又问:“兵部尚书之子赵书义发生大火时在哪里?”

    “东临书院。”

    “如此说来,火是由赵书义所纵?”

    “非也,赵书义是无罪的,一切都是本王暗中操纵,为了脱罪才会安排赵书义去书院。”

    封羽西仿佛释然的笑了一下,程正予十分奇怪封羽西的举动,他居然把事情都从实招来,那便意味着这件案子都指向了他,不过,破绽太多,也许另有隐情……

    “二皇子,这般是伏罪了?”

    “羽西无心纵火,愿大人明察。”

    “二皇子,本官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揽罪呢?”

    封羽西没有抬头,却是冷笑一句:“莫非大人是有些帮我?”

    他的冷笑,直入程正予心里,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慌,惊堂木一拍,他恼道:“快将原委速速招来!”

    封羽西便知自己成功的引开了程正予的注意力,扶手一拜:“东临书院走水,都是羽西鬼迷心窍,一时冲动,犯下大错,与赵书义无关,一切罪责羽西愿一人承担。”

    之后,封羽西把细节再次重诉一遍,程正予的疑惑全部消除,也就罢了。

    落笔成书,狼毫一落,程正予起身,道:“多谢二皇子配合,本官这就去禀告陛下,同时也会为二皇子酌情考虑责罚。”

    “有劳大人。”

    待程正予走了,封羽西也是不悲不喜的坐着,他早知是有这么一天的,却想不到来得这么突然,如今无牵无挂一身轻,走了也没有顾虑了……

    程正予把结果禀告给了封邑启,他恼怒的拍桌,暴跳如雷,对于结果,他是无论如何都持怀疑态度的,可是面前的臣子是万万不会欺骗他的,东临书院一事太突然了,以至于朝中多数人都未曾反应过来,而封羽西居然已经认罪……

    “羽西真是把事情和盘托出了?”

    “是的,陛下,二皇子年纪轻轻,却是敢作敢当,微臣请求陛下,可否再给二皇子一个机会?”

    程正予跪下求情。

    封邑启左右为难,恨不得装聋作哑,把此事一语带过,当做不存在。

    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做出决定,作为辛南帝王,他不能与常人一般,徇私枉法,视而不见。

    “传旨下去,东临书院被火吞没,折损严重,上古文献书籍毁于一旦,二皇子封羽西作为主谋,亦指使他人纵火,祸及朝中政权,蓄意栽赃太子,实乃重罪,不能轻饶!特,除去皇籍,贬为庶人!”

    圣旨捧在手里,胡全金交给了程正予,他已领旨前去,却在龙梓宫门口遇到了端妃,她拦下了程正予,急忙问:“大人,二皇子怎么了?”

    “陛下把二皇子…贬为庶人了。”

    “什么!”

    她即刻方寸大乱,泪水涟涟,诚恳哀求:“可否请大人等本宫一会,本宫这就进去求情……”

    没等程正予反应,就听得端妃在殿内抽泣起来,声线凄凉,无比急躁:“陛下…求你收回成命…羽西自小在宫里生活,如何受得了市井的悲苦…这…难道不比杀了他更难受吗……”

    “端妃,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东临书院人才济济,典籍书卷价值连城,有些更是绝代无双,关乎辛南的命运,他此次毁了朕一半的心血,没有将他处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陛下…羽西他心地善良,淡然知趣,一定是失手而为……”

    “端妃,正因为朕相信是他无心之失,才会留他一命!”

    封邑启拍案而起,青筋暴跳,怒喝道,吓得端妃坐倒在殿前。

    她泪流满面,面容憔悴,埋头求着:“陛下,难道…就不念虞妃妹妹的情分了吗……”

    端妃迫不得已搬出了虞莲心,却惹来封邑启暴跳如雷,眼看他便要迁怒端妃,这时,殿外就进来了一人,他扫了一眼情况,也跪下:“儿臣拜见父亲。”

    “羽锦,你怎么来了?”

    “三皇子……”

    端妃怔住,似乎也没有想到封羽锦会来,她摸去眼角的泪水,仿佛找到了一些安慰:“三皇子,快劝劝陛下…羽西他…不能离开本宫啊……”

    “端妃娘娘放心,羽锦就是为二哥来的——”

    说罢,话锋一转,恭敬的再次作揖:“父亲,二哥虽然烧毁了东临书院,可是儿臣听大臣们说了,书院修缮不是难事,至于其中毁掉的典籍古书,可一一罗列出来,去往凉山的鱼缘寺复抄,如果是孤本的话,大概就是天意了,事已至此,父亲何必如此重罚二哥。”

    “这……”

    封邑启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覆水难收,时光不可倒流,事情已经发生了,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是应该极力弥补,而不是降罪,只是,这也难平朝臣之怒啊……

    对于这个问题,太子封羽及或许有更妥当的法子,他跪在了封羽锦的旁边:“父皇,明日上朝,儿臣会亲自向群臣赔罪,二弟不是故意要烧毁书院,请父皇网开一面。”

    “羽及,你也是来为羽西求情的?”

    “是,二弟平常谦卑老实,待人温和,若是逐他出宫,难免会伤及我们三人之间的兄弟之情,望父皇三思啊。”

    封羽锦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句,要不是他去请封羽及过来,估计他正寻思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眼下张口闭口都是为封羽西着想,可真是演技精湛,连他都自叹不如。

    自然封羽及也是不服封羽锦的,他可从来不知道他有如此慈悲心肠,居然还会替所谓的兄弟求情,只怕他心里是恨不得封羽西死的,这样不就少了一个对手吗,省下不少功夫,何必自找麻烦。

    各怀鬼胎,互相揣测,心怀不轨,居心叵测,这纸一般都兄弟情义,谁会真正在乎?

    可笑,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