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娘之所以如此提议,是觉着若弗家世不简单,先前她说她是大官的女儿,宁大娘并不信,看她能做点心,还当她爹是开酒楼的。
后头成婚时,若弗说不必请她爹娘来,宁大娘便有些疑心,可那时若弗坚持不请,也就作罢了。而现在,她说那傻子是她的亲戚,而这些官差又对那傻子如此恭敬,难道若弗她爹真是做官的?
宁长青却道:“晚些回去也是一样。”
“还是早些吧,那些点心我和长红会做了,至于账房先生,先让春香她儿子顶上几日,你们放心去,”宁大娘微笑着看向若弗。
“好呀,明儿我收拾收拾东西便上路,”说着,若弗朝宁长青眨了眨眼。
“若弗,不如……”宁长青还要说什么,若弗却仰头瞪他,“怎的啦,不乐意啊?我提了多少回要带你去见我爹娘,你总是拖着,这回铺子开起来了,娘也发话了,你还不乐意?哼,都到这份上了,你不乐意也得乐意!”
宁长青还能如何?他牵了牵嘴角,郑重道了声:“好。”
也许那个秘密,不该再瞒她了。
与此同时,秦汾被带去了镇上的小茶楼。
二楼雅间里,国公夫人戚氏已等候多时了。
当日他们的车架已至柳州,在栈住了一晚,晨起后儿子便失踪了,可把她这老母亲操碎了心。
她先是报了柳州的官府,命他们立即去寻人,可寻了七八日也没个消息,后头便又通知了柳州旁边的雍州城,终于几日前,查探的人在雍州城当铺里发现若弗当的那枚玉佩,于是禀告了戚氏,她立即赶了过来。
来的路上经过这小镇,她恍然记起自己儿子曾在此处看见若弗,强要下车,于是她遣人去雍州城传话,让官府派人先来这小镇上搜寻,终于今日寻到了秦汾。
秦汾被带上茶馆二楼,戚氏一见他,泪光闪动,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扑上去把人揽进怀里,嘴唇颤抖着一句话说不出,只是抹泪。
“娘,您别哭,我已经回来啦!”秦汾拍拍他娘的背,一双眼却只顾望着桌案上那棕黄的烤鸭和几碗小菜,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立即挣脱她的怀抱跑去桌案旁,掰了个鸭腿便啃,一面啃还一面颔首,“好吃,真好吃!”
戚氏泪落得更凶了,自己娇生惯养的儿子,平日这样粗糙的吃食是压根不上桌的,可瞧他,居然吃得这么欢,还有那打补丁的破衣裳,京城的乞丐也穿得比这好些。
不仅戚氏看得心里难受,周围几个伺候的奴婢也梗着喉咙,二公子虽然傻,可对奴才们再好不过了,如今这吃的穿的都是些什么呀?
接着,戚氏抹了泪,坐去秦汾身边,拍着他的背让慢点儿用,随后又叫了几样菜。
一旁的刘妈妈很有眼力劲儿,立即命人去备干净衣裳,接着,她又传那几个官差上前,按先前夫人的意思,每人赏了一锭银子。
“你们说说是在何处寻着我儿的,”戚氏忽而发问。
为首那官差恭恭敬敬将今早在宁家寻着人的情形一一答了。
“如此说来,倒是那家农人收留了我儿,”戚氏心下稍安,又转头问秦汾:“玉安,那家人可有亏待你?”
秦汾连连摇头,“他们都待我好,还陪我玩儿藏猫猫呢!”
戚氏打量起他这身衣裳,虽然补丁摞补丁,可干净整洁,想来那家人也就是穷点儿,没亏待她儿子。
于是,她将从袖中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身旁的奴婢,“刘妈妈,你跟这几位官差去一趟,把这银子赏给那家人吧。”
“是,”刘妈妈一福。
“娘,您多赏些,多赏些若弗妹妹才有银子买好看的衣裳,吃好吃的!”
“说什么胡话,你妹妹她去了,你又忘了?从今往后再不许你私自去寻她,”戚氏神色一肃,故作恼怒,他可不能让儿子为已死之人再丢一回。
秦汾恍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即埋头不再言语。
倒是一旁正欲领刘妈妈下楼的官差中,其中一个忽的驻足,“头儿,我记起来了,那姑娘叫周若弗,兵部侍郎之女,悬赏一千两银子!”
“慢着,”戚氏蓦地站起身,红玛瑙耳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闪烁着,“你过来,我还有话要问。”
于是,那个认出若弗是告示上女子的官差,将方才见着若弗的事儿也禀报了。
戚氏不由心头一震,她看向自己儿子,“玉安,你真见着若弗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见着妹妹,”秦汾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若是真没见着,他应当委屈,而不是生怕她知道,戚氏瞬间明白了,可是先前的消息不是说她已坠崖身亡了么?究竟怎回事?
戚氏不动声色,对那官差道:“想是你看错了,我儿子与她青梅竹马,再熟悉不过,若他也说不是,那便不是,你见的应当是长相相似之人。”
国公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官差哪敢不从,他恭敬道:“是属下眼拙,属下看错了。”
戚氏没再说什么,将人挥退了。
待人走后,她叫住刘妈妈,“那银票不必送去了,明儿我亲自去一趟。”
“娘,您要去哪儿?”啃着鸭腿的秦汾终于抽空看了眼他娘。
戚氏抽出帕子,温柔地为他擦拭嘴角,“傻孩子,自然是去寻若弗了。”
“可……可我跟妹妹拉了勾,不能告诉你的”
“不碍的,你妹妹会原谅你。”
戚氏以为,若弗害怕被捕所以躲藏进小山村里,她那样一个千金大小姐,哪儿吃得了这个苦,自然得带回京城,尽快与她儿子完婚。
兵部侍郎周如海是皇帝宠臣,当日圣上大怒抄了他的家后,心里也有不忍。而国公府几个月前便向周家下聘了,若弗算是半个国公府的人,只要国公也去求一求,圣上能网开一面,赦免若弗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不能够。
而之所以京城贵女无数,戚氏非得让一个娘家失势的周若弗做她的儿媳,一则是两家交情匪浅,不能对若弗见死不救,二则因若弗与秦汾自幼.交好。
她不求傻儿子建功立业,只求他一生无忧,所以,她只想给他娶个能照顾他,真心待他的,那若弗便是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