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身躬身,呐呐应是。

    萧玦又补了一句:“太子妃聪慧,只需你在旁稍加提点,无需劳心伤神。”

    管家:“……是。”

    他担心的是太子妃会不会的意思吗?太子妃那个态度……

    管家不敢表现出对太子妃的丝毫不满,躬身:“老奴告退。”

    “嗯。”

    然后东宫的下人便看到,前一刻还春风满面的管家,下一刻便愁容满面从书房出来。

    水佩这些年在府上颇受他照顾,忙上前问候,却被他一嗓子吼了回来。

    水佩站在原地,一脸雾水。

    管家动作迅速,很快就将账薄送来了紫竹苑。

    此刻他面对时鸢一脸黑线,也有了几分底气,重重咳了一声:“太子妃,这是殿下——”

    “放下吧。”

    时鸢看着对面托盘里堆成山的账薄,不明白萧玦这些年清心寡欲,府上无姬妾花销,东宫丫鬟仆从不多——还是近几日刚进来的,缘何还有那么多账务。

    “是是。”管家哪敢耽搁,挥手命丫鬟将账薄放至桌案上,瞅了眼时鸢认命的神情,心道不愧是太子殿下,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让太子妃接手账簿,殿下三言两句就成了。

    说起萧玦是如何让时鸢点头的——

    挥退管家后,时鸢毫无形象往软榻上一趟,支起一条腿,懒懒开口:

    “管家何时将账簿送过来,我便何时回娘家……我离家两日,我爹该想我了。”

    萧玦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至她手边:“孤承诺过你,日后若是和离,”他语气微顿,显然不太想提这两个字,见时鸢面色不改,续道,“东宫的财产你七我三。”

    时鸢一手接过茶盏,眉头蹙起,这与她管不管中馈有何关系?

    “莫急,孤还未说完,”萧玦缓缓开口,“既然东宫七分财产都是你的,自然由你来管。”

    时鸢坐起身,被他一本正经瞎说给气笑了,“东宫七分财产何时成了我的?”

    “前提是你我和离,”萧玦神情淡定,“太子妃不愿和离最好,你永远是东宫的女主子,孤所有财产皆归你,你不愿管中馈之事……”

    时鸢原本喝着茶,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出言打断他:“哪个说我不愿和离?”

    萧玦眸中掠过一抹暗色,转瞬即逝。

    “所以,你终有一日会离开。”

    时鸢默了默,不允许自己动摇,态度十分强硬:“那是自然。”

    “好。”

    时鸢听出他话中的失落,心底掠过几丝陌生的情绪。

    那几丝陌生的情绪还未散去,又听他问道:“既如此,东宫七分财产终有一日是你的,孤说的可有错?”

    时鸢不太确定的点点头。

    “孤赔了七分财产,还要替你管钱……”萧玦锁着她的容颜,慢慢凑近。

    以为他要亲上自己,时鸢吓的闭上眼睛。

    结果萧玦只是伸手抚平她襟口处的褶子,语气平静,“时鸢,你把孤想太好了。”

    时鸢:“……”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怎么感觉又被他摆了一道。

    时鸢眉头蹙成一团,脸上写满不高兴。

    “孤也可以帮你。”萧玦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类似于顺毛的动作,时鸢没好气拿开他的手,说的好听,后面他定然又要提一堆条件。

    “我、我没管过家。”时鸢还在挣扎。

    萧玦无情拆穿:“时家在城中有几家铺子,自你接手以来,从未有过亏损。”

    时鸢炸毛:“你调查我?”

    “孤是关心你。”

    时鸢:“……”

    ……

    “太子妃,可以老奴能帮得上忙的?”

    管家一脸担心的看着时鸢。

    准确来说,是她手上的账本。

    时鸢回过神,低头一看,手上那页纸被她捏在手上摩挲的不成样子。

    管家已行至她身前,凑近了看,看不清,只得挪远了些,耐心讲解:

    “太子妃,这些是东宫近三日的明细开支,这边是……”

    时鸢又翻开一页,看着账簿上记的开支,陷入沉思。

    萧玦娶她竟花了这么多银子?

    旋即她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届时和离,东宫还有财产给她分吗?

    管家见她心不在焉,提醒:“太子妃可明白了?”

    时鸢方才走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含糊应了声。

    管家自是不信,耐着性子还想再讲一遍。

    时鸢摇头示意不必,冲外头喊了声。

    弄月坐在院子里乘凉,捧着一块香瓜啃,槐序,西春在旁替她扇风,听到自家郡主唤她,最后啃了一大口,抬起袖子胡乱擦了两下,飞一般冲进里屋:“郡主!”

    她出现在时鸢面前的时候,嘴角还黏着一颗香皮子,时鸢额角抽动,她对着一推账簿发愁,这丫头这日子过得……倒是比她还更像主子。

    管家纵有不满,却不好当着太子妃的面教训太子妃的陪嫁丫头。

    时鸢瞥了眼面前堆积如山的账簿,抬手敲了敲桌面:“别愣着,干活。”

    然后管家便看到他人生中最目瞪口呆的一幕——

    太子妃一目十行地从账簿上扫过,翻页的速度快的让他来不及跟上。

    而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速度,将她看过的账簿一一做好批注,分门别类,动作迅速利落。

    很快桌案上便叠着三沓整整整齐齐的账簿。

    时鸢伸了个懒腰靠在软椅上,弄月赶紧上前替她捏肩捶背。

    管家揉了揉眼睛:“太子妃,您……都看完了?”

    那真是把她看的太神了。

    时鸢瞥了眼左侧那一摞,“今日便到这里了,我饿了。”甩给弄月一个眼色,弄月会意,将方才她勾划出有问题的几处指给管家看。

    管家顾不得惊诧,目光落在她指的这几处,咋一看没什么问题,再看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些账目明显被人动过手脚。

    东宫人多眼杂,再加上殿下大婚,不乏一两个利欲熏心之人混水摸鱼,借大婚敛财。

    别说东宫,普通大户人家府上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

    管事神情凝重,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鸢开口赶人,不待她吩咐,弄月立马出去命人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