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母亲被浸猪笼,死后还背负着淫乱的脏名,甚至不配入土为安,只能被烧为灰烬洒进河里。
而苏永成和柳如烟则成了世人眼中高风亮节、清风霁月的神仙眷侣。
今生,她不会再让母亲为了一群白眼狼牺牲奉献。
她倒要看看,没有娘亲,这苏家还能不能像前世一样风光无限!
……
碎月轩夜风拂动,暖阁内沉香袅袅。
珠帘后,少女单手撑着下颚斜倚在茶几上,另一只纤纤玉手捏着一柄金香匙,轻轻地在碧玉香炉中搅动。
洁白无瑕的底灰一层层被掀起又铺平,全程从容淡漠。
翠竹推门而入,看到自家姑娘时眼底闪过一瞬惊艳。
从前只觉得六姑娘眉清目秀,可如今看却突然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柔媚与脱俗,仿佛一下子便脱胎换骨。
“姑娘,您让我送的信已经交由信使。”
苏阑音低垂的眼帘微动,抬头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水眸,其中似有珠光闪烁,却平静无澜,清冷无比。
“几日?”
“大概七日便能送到泉州陆府。”
“七日……”
细嫩的指尖轻点,红唇一勾浅笑道:“幸好来得及。”
盛朝香料一直由她的外祖家垄断。
陆氏家族可是当今首屈一指的富商,家产无数,光是家里的奴仆就有几千人。
而且,陆氏家族几百年来一直对外贸易,不仅拥有着大量的船舶,甚至还有一艘载重二百多吨的货船。
所交易的檀香、降真香、龙诞香等将近十几种珍贵香料仅供皇室御用。
上一世,陆家今年新供的龙涎香出了纰漏,正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脚。
其中被加入了少许与龙涎香气味极其相似的劳丹脂。
宫中人人皆知皇帝最忌野(蔷薇),而劳丹脂正是岩蔷薇属。
皇帝用了龙涎香导致瘾疹,大理寺彻查到底,最终所有证据指向陆家。
外祖父一家意图弑君被满门抄斩,就连舅舅家刚出生的婴孩都没能逃脱。
也幸好当年陆婉君为了嫁给苏永成与陆家断绝了关系,否则也要被连累。
外祖父虽恼怒母亲私定终身,可心里到底是惦记着这个女儿,那陪嫁几乎与郡主份例相同,只多不少。
陆家被灭门后陆婉君大病一场,从此身体就越发不如从前。
彻底失去娘家撑腰,陆家人对她的欺压更是肆无忌惮,甚至明目张胆地谋夺她的嫁妆!
苏阑音算算时间,正好重生在陆家出事的前一个月。
悲惨的命运还未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希望外祖父看到她的信能够扭转乾坤。
素手点燃莲花状的沉香,她轻轻盖好香炉,陆婉君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音音你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娘亲熬了姜汤你快喝一些,放心,没有什么人参鹿茸,都是些最简单的,你平日里总说不喜娘亲奢侈浪费,显得俗气,娘保证,以后一定改。”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玉打造的小碗放在桌上,眉眼间含着担忧,紧张到吞咽口水。
苏阑音抬眼看她,只觉得心中愧疚至极。
上一世,她在柳如烟的洗脑下只觉得陆氏穿金戴银品味庸俗,所以总是充满嫌恶。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母亲这是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宝贝都送到她面前。
叹了口气苏阑音站起身对她深深鞠了一躬。
陆婉君满眼错愕,急忙上前扶她:“音音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娘,过去是女儿被人蒙蔽,总是疏远您,这些年让您受委屈了,从今以后女儿会替您分忧解难,再不让人欺负您。”
短短几句话却叫人心中如沐暖流,陆婉君受宠若惊,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虽有娘家给的资产傍身,可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依旧没能得到苏家人的半分尊重。
婆母嫌她出身商贾上不得台面,夫君厌她满身铜臭不懂善解人意,就连几个孩子们都不愿意与她亲近。
这些年,她面上再佯装坚强,可内心依旧充满孤独,夜深人静时她早已泪流成河。
“音音长大了,终于体谅娘的不易……”
苏阑音帮她擦泪,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提醒她。
可思来想去重生之事太过虚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暴露。
想到这里她温柔试探:“娘,女儿眼看就要及笈,也该学着执掌中馈管理账册,不如……”
她本意是想帮陆婉君守住一部分嫁妆,却不料手心突然多了一枚沉甸甸的金钥匙。
“这是……”
“这是娘私库的钥匙,反正这些将来都是你的嫁妆,还不如早些交给你管。”
苏阑音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
有个土豪娘亲就是子女最大的底气!
她点头,含泪将钥匙揣进怀里。
“谢谢娘,我保证会好好掌管您留给我的东西,绝不让外人抢走!”
苏家那群白眼狼休想再瓜分她们陆家分文!
母女二人话音刚落,房门被人大力敲响。
“六姑娘,老夫人命您去万寿阁。”
陆婉君与苏阑音对视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然后一同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宋嬷嬷看到她们母女二人站在一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露不屑。
“陆姨娘也在啊,正好,老夫人说了让你一同过去,走吧。”
不用问,这是老太太要为了苏耀祖兴师问罪。
两人跟着宋嬷嬷来到万寿阁。
屋子里,老夫人靠坐在上位,怀里抱着裹了三层袄子的苏耀祖。
下首坐着的是苏永成、苏永财兄弟二人,身后是柳如烟和一脸愤愤不平的李兰香。
这家人聚在一起,个个都如狼似虎,像是恨不得要将她们母女二人生吞活剥了。
刚站定在正中央,老夫人便拍得梨花木的茶桌震震作响。
这些年她早已不复乡下时面黄肌瘦的穷酸模样,在陆婉君的尽心侍奉和金钱滋养下,变得富态龙钟。
可即便如此也改不掉骨子里的尖酸刻薄。
“还不跪下!”
陆婉君虽然强势,可对长辈却是逆来顺受,毕竟她爱苏永成入骨,自然会对他母亲敬重万分。
这么多年苏家只有这个恶婆婆能震得住她,所以当即便要屈膝下跪。
苏阑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并且小声道:“娘,错不在你我,为何要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