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出头的男人,家中的夫人自然是沉稳老练的。

    见着如花似玉的青姨娘,这位正头娘子甚是满意,又问丹娘身契一事,絮絮叨叨直说了大半日才算消停。

    寻常人家纳妾,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因牵扯到抚安王府,事情才繁琐一些。

    先去双方商定,再出具文书,然后再去官府上报,身契转移。

    这些事情在办的时候,对方的聘礼也送到了青姨娘的小院里,七七八八也有五六抬。

    青姨娘爱不释手,挨个打开点了点,心头越发畅意快活。

    她让月好将单子收起来,回头也要一并带去人家家里。

    高兴之余,还是有些怅然遗憾。

    身契……捏在正房太太的手里,她如百爪挠心般难受。

    原先也想与丹娘说说,若是身有诰命的侯夫人出面,将身契要回,交到她自己的手里,想必对方也不敢说什么。

    只可惜,她刚刚与丹娘开了个口,丹娘就摆摆手:“你本就是府里的妾室,妾室切结另嫁,也该按照该有的流程来,你若是不想这般,我这就替你回了这门亲事。”

    青姨娘慌了神,赶紧改口。

    半月后,一顶绣花簇锦的轿子等在偏门,将青姨娘接走了。

    连同一道走的,还有那些个送来的聘礼,另有两箱子陪嫁,都是丹娘自掏腰包给的。

    打点这些的时候,她的心在滴血,深深为自己这种行为感到不齿,想她那般雷厉风行的人,居然还有要亲手替小妾置办陪嫁的一日……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不过,老太太已经跟她说过,事情要么不办,要办就要办得漂亮了,决不能给外人留一丝一毫的把柄说头。

    大约是因为看在陪嫁丰厚的份上,青姨娘万分感激,出门前一夜,她特地寻到丹娘,将沈夫人之前找她说的,一五一十都倒给了丹娘。

    “这么说来……太太的意思是想扶持你为贵妾喽?”丹娘淡淡道。

    青姨娘低眉顺眼道:“太太应当是这个意思,说是待日后我生下一儿半女的,她便出面替我做主,将我正经抬为贵妾。还说……有她出面,想必夫人您也不敢说什么。太太还给了这个……”

    说着,她从袖兜里掏出一只油纸的药包,递到丹娘手边。

    “说是叫我寻得机会,给侯爷的茶饭里放一些,也不用拘泥于在我院内,在书房或是外院都成,只要成了好事,生米煮成熟饭……夫人到时也不得不认了。”

    她边说边涨红了脸,一双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主母。

    丹娘这会儿真是被气到了。

    再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个故事。

    若不是自己用心替青姨娘张罗,怕是搞不好真有这么一出……

    到时候若是沈寒天真跟青姨娘圆了房,即便日后将人打发了出去,对丹娘而言,这也是插在心头的一根刺,他们夫妻根本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真心真意。

    沈夫人还真是……毒辣老道!

    摆在暗色茶几上的纤纤素手紧了紧,她语气未改:“那你为何不动手?”

    青姨娘苦笑:“妾身不敢隐瞒夫人,说实话,太太寻我说了这些话,要说不动心是唬人的。但妾身入府多时,亲眼瞧着侯爷与夫人的情分非同一般,若是侯爷真有意属妾身,根本不必等到太太出面……”

    “且,夫人待妾身这般好,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也知晓知恩图报的道理。即便没本事回报,也断不能做那恩将仇报之事。”

    她忍了忍面红,对着丹娘盈盈拜倒,“多谢夫人替妾身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