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是个好性子,一面拨弄着手里的佛珠,一面细细听着。

    听完后,她叹了一声:“这么说来,你是真打算给那青姨娘安排一个去处了?”

    “不然能如何?您孙女婿可半点受用的意思都没有。”

    丹娘无奈。

    能接受府邸有个名义上的妾室,已经是她的最大让步。

    再让她把那妾室打扮得花枝招展,亲手送到自己老公的床上,她可真是做不到。

    真要这样,还不如和离了。

    “留着她,不过是多口饭吃,你抚安王府这么大一处家业,多一双筷子的事儿,犯得着么?”老太太问。

    她苦笑:“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同为女子……我也不想看她就这样蹉跎青春,白白的在府里耗光这一辈子,到最后孤家寡人的,也怪可怜的。”

    老太太叹了叹,手里的佛珠愈发动得快了。

    丹娘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也理解老太太身为一家长辈,这么多年在内宅中沉浮的感受。

    区区一个妾而已,何必在意她的感受?

    可丹娘偏偏在意,偏偏不忍心……

    静默许久,她又道:“上回来就与您说过这事儿啦,若不是难办得紧,孙女也不会开这个口。”

    那声音委屈巴巴的。

    老太太嗤笑一声,撩起眼皮,那双本该苍老的双眸迸发出锐利的微芒:“你呀!”

    她摇摇头,便让奚嬷嬷取了一只匣子来,从里头拿出一张薄薄的纸,交到丹娘手里。

    “喏,都在上头了,你自个儿呢回去瞧。祖母晓得你已经长大了,料理那么大一个府邸都能顺顺利利的,我再无不放心的,只一点,你将这青姨娘打发走了,往后而来的风雨你可要经受得住。”

    她说着,紧紧扣住丹娘的手腕,“祖母我……哪能一直护着你。”

    丹娘心头重重一颤,万般感慨与温情涌上心头,抬手覆上了老太太那只满是皱纹的手:“祖母放心,孙女晓得。”

    年初二这趟回门,一直到用过晚饭才散席。

    老太太也很给面子,晚上的时候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家子其乐融融,正儿八经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待丹娘与沈寒天回到沈府时,已然夜深。

    墨色的天空里亮着几颗星子,清冷孤傲,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

    夫妻二人都喝了好些酒,满脑子浆糊。

    回了屋后简单洗漱,便双双歇下。

    玉姐儿叫乳母抱走,还未躺进小床,就已经睡得呼呼。

    尔雅提着油灯,检查了四处的门户,又点了今夜当值的小厮,这才紧了紧身上的袄子,转身进了厢房。

    昨日一整天都在外头,又连着吃了两顿酒,第二日丹娘不出意外地睡迟了。一睁眼,外头已经日上三竿,太阳都老大了。

    她顿时一个机灵醒了过来,猛地起身,高声喊着尔雅与新芽的名字。

    刚喊了两句,身侧一只胳膊绕过来,环抱住了她的细腰,一把又将人拖进了温暖的被褥中,顿时暖香在怀,一片旖旎荡漾。

    男人闷声轻笑,贴着她的耳侧亲了亲:“慌什么,反正都晚了,也不在于这一时。”

    丹娘又羞又恼:“那是你亲娘又不是我的,回头她说我又不说你,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反正你也不怕,在意那么多作甚?”

    沈寒天这一句成功把丹娘给说懵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毛病。

    她确实不怕……

    这一走神,便给了男人可乘之机,夫妻二人又亲亲热热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