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还请你们奶奶出来才是,今儿可是年初一,按理得去给咱们太太拜年请安的,都这个时辰了,也该请奶奶起身了,没的睡眯了,还叫人笑话咱们沈府没规矩。”

    婆子皮笑肉不笑地弯起眉眼。

    尔雅依旧笑得轻柔:“咱们做下人的,哪有去指派主子的道理?夫人累了一年了,好不容易到了太太这儿,自然想着有太太疼,也就懈怠些个……要不,烦请妈妈再多等一会儿,指不定咱们夫人待会就能起身了呢。若是到时候太太怪罪了,再说也不迟。”

    任凭婆子好说歹说,尔雅就是不让路,硬生生将人拦在这半路中央,即便说话再大声也惊不到里面的人。

    过了会子,那婆子有些招架不住了,沉着脸冷笑:“真是大奶奶身边的好奴仆,待我回了太太去!”

    说罢,她一甩袖子便走,气呼呼的步伐显得格外用力。

    尔雅一直目送着她,转身进了院子,将大门紧紧锁上。

    新芽凑过来:“到底是长进了,再不似从前那般莽撞。”

    “哼,我就晓得在这沈府里那头不会消停的,夫人前些时日有多累多忙,旁人不晓得,咱们几个还能不知么?若是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来,也枉费跟在夫人身边这些年了。”

    “那你就不怕被太太责罚?”新芽故意笑问。

    尔雅瞪了她一眼:“我们又不是沈府的丫鬟,太太再生气怪罪,也不能拿咱们怎么着,怕她作甚?”

    新芽这下才算彻底安心了,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实打实地开心:“这话对了,就是这个理。”

    却说那婆子气呼呼地回去告状。

    先通传了陈妈妈,又告到了沈夫人的跟前。

    这会子,沈夫人已然起身,正捧着热茶轻轻呷着,身侧立着王氏,下头跪着前来拜年的三房两口子——沈桦与章氏。

    听了婆子的话,沈夫人眉眼微动:“天这么冷,又是大过年的,就不要让她来回跑了,省的冻着……哎,原也是我不好,就记着祖宗规矩不能坏,反倒是误了旁的。”

    王氏道:“母亲,儿媳给婆母拜年本就是孝道,应该的。这事儿说破了天,也是嫂子无理在先,您可别先怪起自己来了。”

    沈瑞也连连赞同:“说的是,即便她再有多少话可说,孝敬婆母就说不过去,如今大哥不在,她越发的没个规矩。母亲派去的婆子,她身边的丫鬟竟然也敢拦,好大的胆子!”

    “这……那依着你们说该怎么办?不要伤了我们婆媳情分,也不要叫你们手足妯娌间难处才是。”沈夫人放下茶盏,擦擦眼角,语气怯怯,满是温柔。

    “再让人去请便是。”沈瑞皱眉。

    这一次,他直接让自己身边的人跟着陈妈妈一道去。

    “我就不信了,这么多人等她一个,纵然是有天大的脸面,也该知晓此举不妥了,这般任性张扬,待大哥回来,我定要与大哥好好说一说。”沈瑞一甩袖子,颇有几分官老爷的气场。

    院内,丹娘其实早就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尽收耳底。

    她轻轻阖眼小憩,不愿起身,只是不想惊扰到沈寒天。

    这男人怕是一路奔波累坏了,一入眠便睡得极沉,这会子还没醒呢。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轻轻起身。

    从被子一角偷偷溜出来,足尖点着床边,轻盈一跃便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反手又将被角掖好,床帐慢慢浮动飘落。

    这一连串的动作潇洒漂亮,竟是一点声响都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