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王氏便是往后的当家主母。

    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人说,沈府上下都心知肚明。

    从前王氏也没少以此自居,说是与章氏共同管家,实则各种大权还是紧握在王氏手中,章氏也就帮着管管下人等琐碎的小事,根本动不了王氏的根基。

    这样一个将自己视为沈府未来女主人的二奶奶,怎会这般不爱惜羽翼,闹得这么难看?

    章氏缓缓说完,叹了一声摇摇头道:“后来我便处处留心了,嫂子你进门比我早得多,也晓得咱们家是来到圣京之后才采办了好些田庄地产的。我让我娘家兄弟留意了一下,你猜怎么着?”

    她咬着下唇,似难以启齿。

    丹娘也不追问,静静等她缓过神来,只听她道:“咱们太太手底下的那些田庄都亏了大半!光是今年秋冬两季,补出去给佃户的,还有上税的,就有不少银钱。这些钱庄子上是出不了的,都得由府里来出,这一来一去的多少银子钱,我都不敢想。”

    闻言,丹娘也吃了一惊。

    沈府的田庄亏损了?

    真是个人才,连农耕都弄不明白,居然一年做到头还亏了……

    她自己也管着圣京与云州两处的田产庄子,自然很明白像圣京城里这么一大片田产一年的出息是多少。

    就算夏日里一场天灾令各家各府多少都有所损失,但也不至于亏到这个程度,瞧章氏所言,那王氏连冬日里的衣裳都没银钱来做,怕是少说也亏了几千两之多……

    像沈府这么一大家子,一年的开销七七八八算起来,也不过六七千俩,有各项进账支撑着,还有好些店铺在,到了年尾也总有结余。这些银钱都会存下,以备给子孙嫁娶之用。

    但亏损就难说了……

    不但连府中的进项银子都要搭进去,怕是都要动到沈夫人的老本了。

    不过须臾间,丹娘就想明白了沈夫人为何这般急吼吼地打着沈迎安的幌子,要他们夫妻帮着置办田庄,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缘故。

    心里有数,她反而没有章氏那般着急了。

    缓缓以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眼间一片清澈明亮,她笑着安抚道:“即便如此,那也是太太该操心的,横竖与你无关。”

    章氏吃了一惊,微微瞪大眼睛:“嫂子……”

    “你只要记得一点,既已晓得这其中的关键,那与账房银钱有关的,你最好一概不要接手。”

    这话点到为止。

    章氏却已经听得小脸发白,缓缓又郑重地点点头。

    又略坐了一会子,丹娘起身告辞。

    将她送到门口,章氏还是没忍住:“嫂子,那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么?”

    管……

    那一抹纤细坚挺的身形顿了顿,她缓缓回眸。

    茫茫暮色中,那双眸子犹如深渊般的古井,幽幽寒芒四溢。

    “救急不救穷,横竖这银子钱没使在你我身上,你我也不必操这个心。若是真到了那万难的时候,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说罢,她微微勾起嘴角,一片殷红丽色,于冬日里仿若春华灼灼,“怎么说也是一家子,供她一碗饭还是应该的。”

    妯娌二人分别,丹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那条小路上。

    章氏驻足在门口许久,直到身边的大丫鬟过来,将一条披风给她披上:“奶奶仔细冻着,这天黑了又冷了些许,怎么就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