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东西我可受不起,快别说叫我到夫人跟前讲两句好话,说你们再不敢了这样的话,我不过是跟在夫人身边久了点,夫人又宽厚,才有了如今的体面,叫我替你们开口,我脸上臊得慌!”

    “便是往后去了阎王老爷跟前,我也断不能开这个头!你们倒是有道理,那不妨闹开了,大家这个年都别想过,瞧瞧是谁脸上没光!”

    众人见南歌这般厉害,一个个都被唬住了。

    他们本就心虚,被人这样大咧咧地捅破那层纸,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

    没过几日,这些人便灰溜溜地收拾铺盖走人了。

    抚安王府的夫人已经很厚道了,只是叫他们回去,从前得的赏赐一概没有收回,光是靠着那些个绸缎首饰银钱,也能过个很富足的年了。

    南歌狠狠发了一通火,进了内屋,见丈夫正在灯下写字,外头两个服侍的小丫头已经在做饭了,这才缓了缓脾气上前与他说话。

    吴文瑞笑道:“还是娘子有本事,随便一说那些人便走了,当真围了一日了,叫人好不烦扰。”

    闻言,她俏脸微红,娇嗔啐了一声:“连你也爱这般打趣人了。”

    消息传到燕堂,丹娘快活至极,晚饭都多用了半碗。

    “何以解忧,唯有南歌啊。”

    “以后多跟你们南歌姐姐学学,遇到这种事,该骂骂该打打,出了什么岔子,我给你们兜着。”

    她如此畅快,心情大好。

    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不易,她不能与时代的年轮相抵抗,唯有将能护住的人都护住。

    晚饭后,她还特地赏了一对赤金虾须镯子,让翠柳带去给南歌。

    这般大的体面,看得众人一个个眼红羡慕,却也知道这位南歌才是夫人身边的头一等红人。

    那赤金虾须镯子瞧着精细漂亮,以赤金为底掐丝做成了细细的两圈,两头各用一颗珍珠为扣,瞧着就精巧。

    本也是丹娘打算拿出来平日里戴着玩儿的,正好给了南歌。

    院外这一圈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沈夫人的耳目。

    第二日启程去沈府的路上,她就隐晦地与丹娘说起这件事。

    她的想法很简单。

    不过是觉得丹娘的处理方法太过明显直白,一个好主子不该叫下人们看出她的想法,一碗水该端平才是。南歌该赏,有些人也未必该罚。

    沈夫人缓缓道:“你还年轻,不晓得这其中的道理也说得过去,只是往后切莫这般了,免得叫下面的人拿捏住你的心思。”

    丹娘却也不看她,目光凝在帘子不断浮动的一角:“旁人府里我管不着,我府里自然是要按照我的想法来的,有错当罚,有功自然要赏。”

    沈夫人被噎得不轻。

    丹娘缓缓收回视线,那狐皮子制成的袄子上绣满了并蒂莲花,以银线掺入,端的是华丽漂亮,两簇雪白的兔毛领子端端正正地立在她下颌处,将她那流畅润白的线条勾勒得越发富态端庄。

    轻轻凝视着婆母片刻,她莞尔道:“太太所言当然是为了我好,这一点,儿媳心里明白。”

    那声音温润儒雅,偏偏字里行间透着冰霜。

    沈夫人一时间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撇开眼:“你明白就好了,到底是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的这般有魄力。”

    这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马车轻轻摇晃着,不徐不缓地往前进发。

    直到都能瞧见沈府门口的两尊石雕,丹娘才重又开口:“太太自是有魄力的,我如何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