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男人许久,她幽幽笑道:“说的也是,我就是怕你娘为难你,既然你都不担心,我也就没什么好烦忧的了。”

    “为何会为难我?”他奇了。

    丹娘:“因为我与婆母不睦,你夹在中间受气呀,她大约不会当面为难于我,是以唯有拿你出气了。”

    按照沈夫人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在明面上给丹娘使绊子。

    这妇人惯会的就是家宅内的手段,不见血光又能折磨死人的那种。

    若是叫丁氏或是别的嫂嫂遇上这样的婆母,即便能留下小命,怕也是被折磨得不轻,这日子估计也得苦不堪言。

    可沈夫人偏偏遇上的是丹娘。

    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她,哪里把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

    她不在意脸面,只管自己痛快,问心无愧便成。

    她对沈寒天一片真心,却也处处不委屈自己,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多半也会先紧着自己。

    沈夫人有时候真的想不通,这样一个不以夫为天的女人,自家儿子到底迷上她哪一处?

    丹娘说着,笑嘻嘻地眯起眼眸,伸出纤白的指尖在男人的额头上点了点:“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婆母能知进退,我必会礼让,可若是她还如从前一般,那就别怪我不气了。”

    女子的脸庞莹白如玉,点墨如睛的眸子闪动着熠熠光彩,殷红的唇瓣微微勾起,荡漾开一抹难以言喻的春情,可偏偏……她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肃杀的冰冷。

    这是……警告。

    沈寒天哭笑不得,暗暗叫苦。

    恐怕天底下被自家媳妇威胁的男人,只有他一人了吧。

    伸手搂着她的纤腰,他笑道:“你不信我?”

    “信。”

    “那为何还这么说?”

    “因为……那是你妈。”她眨眨眼睛。

    实话总归是不好听的。

    但丹娘很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就是要说实话,能听也好,不能听也罢,她总归是要把自己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表露给对方。

    往后是误会或生气或是更糟的结果,她也能受着。

    但——窝囊气,她不受。

    沈寒天明白了,叹了一声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了。”

    马车徐徐往前,停在了沈府门外。

    门房早就得了消息候着,见抚安王府的马车到了,立马迎了过去。

    这架势比起丹娘独自前来时可差太多了。

    她也不在意,笑盈盈地跟在沈寒天身后,仿若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浮云,清风一吹俱已消散。

    两人进了沈夫人的屋内。

    这会子早就日上三竿,正是阳光灿烂浓烈的时候。

    换成别的府里,当家主母多半已经操持完了各种庶务,不是在理账就是在看账本,可看看沈夫人,依然这么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丹娘心中了然,抿了抿嘴角,口中无比温和关切:“母亲这是怎么,想必是上回天灾过后还未缓得过来。”

    说着,她又扬起脸看向身边的沈寒天,“我都与你说了,母亲怕给咱们添麻烦,非不肯去咱们府里小住,我早就让你过来请母亲,你倒是好,一直拖拖拖……若母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看我怎么饶你!”

    这话说得娇嗔。

    原也不该这样讲。

    可她偏偏说得讨巧又俏皮,沈寒天被逗笑了:“好好,怪我怪我。”

    丹娘又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的,让陈妈妈先给母亲收拾点东西出来,就带些个常用的便成,到了咱们府里有什么缺的回头再置办便是,都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