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心口一紧——难不成,从方才她们争执开始,这些人都站在外头,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她忍不住捏紧掌心,将丹娘更是恨得牙痒痒。
偏她不敢再与对方嚷嚷什么。
主子们吵架,落在下人眼中就是一场笑话。
若是她能占得上风,那还算好,可瞧瞧丹娘那清冷无惧的模样,她又如何能拿捏住对方?
沈夫人重重喘了两口气,刚想质问,丹娘却又抢先开口了:“这些人都是我安排好了如今在外头管事的,都依着母亲从前的安置,不过是又添了一些旁的事情。府里多处房屋需要修缮,这匠人工人不日才能来,是以这些管事婆子也多了不少活计,我都一一给他们写清楚了,落在这单子上,也专人念给他们听了,确定无误后,也都落了手印,俱在这里。”
说着,她将一叠厚厚的纸压在桌子上。
新芽接过,交给了陈妈妈。
沈夫人惊恐地盯着她,这会儿终于明白她的用意了。
丹娘又道:“我昨个儿就说了,今日晌午便走,瞧您这般中气十足的模样,想来接手管下去问题也不大。”
语毕,她抬眼,眸光清亮,仿佛荡漾开了一抹淡淡涟漪:“儿媳这就告辞了。”
沈夫人早就被眼前的一幕震到。
待她回过神来时,眼前哪里还有丹娘的影子。
顿时一阵怒气冲上心头,被激怒了的沈夫人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追着就要到窗棱处狠狠骂上两句出气,身边的陈妈妈太了解自家的主子了,服侍在她身边几十年,如何不眼明心亮。
见沈夫人如此,陈妈妈立马上前拦住了她。
一手紧紧抱着沈夫人的胳膊,一手给她轻轻顺着后背,口中压低了声音满是急切关心,她道:“太太,您别跟她一个年轻的计较,外头都是人呢。”
这话回荡在沈夫人的耳边,仿若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沈夫人回过神来。
她一向最爱做这慈爱仁厚的做派,若是让下人知道了她与儿媳这般针锋相对,那这些年营造的温厚腼腆就全没了。
恨恨咬着牙,她几乎半边身子都气软了。
陈妈妈扶着她,将人送到了桌边,又赶紧让外头跪着的管事婆子们都退出去。
待到那些人都远远离去,沈夫人才气急败坏地推掉了满桌子的碗筷盘碟。
哗啦一声巨响,遍地狼藉。
陈妈妈转过脸,心头突突。
另外一边,丹娘已经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来之前就轻装上阵,没带什么行囊,走时自然也很便利,依旧轻车快马,丹娘扬鞭在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糟心的沈府远远抛在身后。
灾后两日,街道倒是收拾出来了。
破损的路面正在抢修,丹娘一行人是从另外一条还算完整的小道上回府的,直接绕去了偏门。
沈寒天还未回来,府中的管事们倒是打点得井井有条,都按照丹娘离开时叮嘱的那般行事,丹娘见了很是满意。
尔雅早就备好了热水茶点。
丹娘也不矫情,只用热巾子擦了一遍,换上轻便的衣衫后,便歇下了。
新芽冲着尔雅摆摆手,两人关上门径直出去了,一直走到隔壁梢间,尔雅才迫不及待问道:“这两日你们在那头如何?”
新芽便挑了要紧的与她说了,寥寥数语后,又沉思片刻才道:“我瞧着……咱们夫人与那头的太太怕是要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