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肃静一片,她与丈夫双双坐在上首的两把木质五福的椅子上,两人的面色都不好看,马秀兰还好些,但文二更甚。
靠着马秀兰侧下方坐着的,便是那位不省心的堂弟媳伍氏。
但见她一身缟素,比平常更添三分水灵,哭得眼眶通红,嘴唇发干,一双盈盈泪眼却总是时不时看向一旁的文二。
每每等马秀兰想发作时,她偏又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用帕子掩着口鼻,哭得伤心。
马秀兰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口中却越发温柔:“弟妹节哀,消息已经传来,你收拾妥当,明日就动身回云州。尽管安心,我与你大哥都已准备齐全,这一路山高水远,自是不容易的,我早已安排好了护卫并一干婆子与你随行,你尽管安心。”
见妻子如此贴心周到,文二感激地多看了她两眼。
这眼神叫她受用,又与丈夫对视一眼,夫妻二人这会子更显默契,倒是让马秀兰心头舒坦了不少。
那伍氏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大约是想好了说辞,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准备得如此周全,让她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话。
马秀兰又道:“事已至此,家中叔叔婶婶都在等你,你可千万要保全好自个儿的身子……”
伍氏慌了神,连忙抬眼:“嫂子这么说,可我区区一妇道人家,从圣京到云州这般远,我、我当真是胆子小……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家中的公公婆婆交代?”
她边说边簌簌落泪。
没等马秀兰开口,她又转向了文二:“大哥,我家夫君已经没了……如今你就是我们家的主心骨,你给拿个主意吧。”
马秀兰差点没忍住,牙关咬了又咬,勉强挤出一抹轻笑:“那依着弟妹的意思,是让我们再多派些个人跟着才行?要多少你只管给个话,我这个做嫂子的定然有求必应。”
文二也跟着道:“没错,这事儿你嫂子办得稳妥,我也安心,你有什么缺的就与她说。”
顿了顿,他又来了句,“与你嫂子说也是一样的,都是自家人,不分你我。”
马秀兰侧目,与丈夫对视一眼。
文二说着,便起身,“我还有旁的事情,先去书房了,有什么事你就自己拿主意,若是拿不准的再来寻我便是。”
马秀兰起身相送,口中柔声道:“我晓得了,你安心去忙吧。”
送走了丈夫,她缓缓转身盯着坐在原处的弟媳妇,浅笑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惆怅。
快步上前,她握住伍氏的手:“弟妹,我晓得你难过,这儿便当是你自个儿的家,有什么缺的你就跟我说,若是马车上摆不下,我再与你寻个更大更宽敞的,定让你满意安心。”
伍氏垂下眼睑,满面愁容,却不见太多泪水,只是喉中哽咽着:“嫂子……”
又好生安抚了一阵子,才把人送回屋内,马秀兰回到自己院中,见身边皆是心腹,才松了口气。
身边的丫鬟忙不迭地送了热茶热果子来,又给她在后背轻轻揉着,口中问:“奶奶,那事儿成了么?”
马秀兰呷了一口茶,嗤笑:“却是个不要脸的,还想着叫爷亲自相送呢。”
“啊?”丫鬟也吃了一惊,“这、这如何使得?”
“爷如今也算京官了,虽只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但也轻易不能离京的,这话即便我不说,他也不会认的。”
对于这一点,她是半点不操心,无非是那伍氏的做派叫人恶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