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沉了沉,环抱着丹娘一路骑马晃悠到庄子边缘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改由丹娘戴着轻纱斗笠,他在前头牵着马儿缓缓步行。

    丹娘也是奇了,也不知这家伙是从哪里弄来的斗笠,方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时,都吓了她一跳。

    就这般,二人徐徐进入庄子,瞧着田地里一片忙碌景象,又伴着郁郁葱葱的绿色,当真心情一片大好。

    晃悠了一会儿,沈管事来了。

    还是庄子上巡视的队伍发现了丹娘和沈寒天,远远看着衣着光鲜,不像是庄子里的人,又有眼力过人者,看出了马上之人的身形像极了自家女主人,当即就去报了沈管事。

    沈管事一听,赶紧丢下手头的活就寻了出来。

    到跟前瞧了瞧,还真是自家夫人。

    沈管事忙跪着磕头行礼:“老奴不知侯爷与夫人都到了,有失远迎……”

    “不妨事,只是过来例行瞧瞧,这庄子上打点的不错,还是沈管事唠叨能干,倒叫我省了不少心。”丹娘笑道。

    沈管事又是高兴又是骄傲,忙又说了好些话,丹娘叫他在前头带路,带沈寒天也去瞧瞧这圣京的自家庄子。

    她也好腾出手来去查看一下庄子上的账目。

    沈管事是何等乖觉之人。

    加上跟在丹娘身边也久了,有些事情自然不须主子开口,在赶来之前他就已经着人去安排了,这会儿丹娘进了屋子,抬手喝茶的功夫,手边就已经摆好了各种账目。

    仔细一瞧,一桩桩一件件都整齐干净,可见是用了心的。

    丹娘赞不绝口,沈管事被夸得合不拢嘴,笑道:“能为夫人分忧是老奴应当的,这儿还有原先改建过的庄子的账目,依着夫人的意思,那头已经张罗好了,鱼塘、牛羊等都已着人去饲养,只是还未见收成。”

    “不急,这些都是要等的,横竖都在咱们自家的庄子上,只要人手熟练有经验,且又顺遂的,不消一年半载的就能看见收成了,你也叫他们耐住性子,这期间的贴补,府里不会少他们的,让他们安心办事。”

    沈管事笑着,一一应了。

    丹娘瞧过了账目,又核对一二,发现没有太大的出入后,便在一旁。

    今日来这儿,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去瞧瞧另外一处庄子上的运作。

    沈管事是办事牢靠,她很放心。

    但放心是一回事,自己亲去瞧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夫妻二人又骑着马去了别处的庄子,在这乡野田间,嗅着新鲜爽朗的空气,与所爱之人骑行,当真是一种乐趣。

    到了庄子上四处查看一番,虽有些不尽如意的地方,但整体还是可圈可点的。丹娘依着自己的想法与那些庄户说了,不一会他们都一一应下,有些个认真妥帖的,还让家中会读会写的儿女出来记了个单子,免得叫人忘记。

    丹娘瞧着满意,这才拉着沈寒天打道回府。

    来的时候赶时间,一路疾驰,这会子瞧着天色尚早,他们又免了在庄子上用饭的时间,只带了些干粮便出发,是以时辰还早得很,丹娘也不着急了,一边吃着干粮就着水,一边与沈寒天慢悠悠的骑马赶路。

    两人有说有笑,倒是一片轻松惬意。

    忽儿,沈寒天说起了一个人:“若是往后有恭亲王府送来的帖子,能推就推了吧,实在推不掉的,那就去瞧瞧,少说少做,多听多吃便是。”

    他性子深沉,非同一般。

    能这样提醒丹娘,必定是有了什么缘故。

    她深深看他一眼,见沈寒天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心中便知晓了,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你倒是不问问为何?”

    “你不是那种说话吞吞吐吐之人,若是不说,定然有你不能说的原由,我问了也白问,何必多费这个口舌。”

    她满脸轻笑,这一刻骑在马上,倒是很有些侠的飒爽英姿。

    沈寒天骤然想起几年前她在阳昶河道上的模样。

    当真是浴血凛然,俊逸非凡。

    一个女子……能让人如此心动,怕是世间都绝无仅有。

    “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我想问问你。”她眯起眼眸。

    “何事?”

    “你……预备在圣京住一辈子么?”

    这个问题问到了沈寒天的心坎上。

    他久久无言,一直没有回答。

    丹娘等了好一会儿,便道:“你若是眼下没个定论,那就缓缓再与我说,我是觉着圣京虽繁华,但却不是一个安稳之处。我……也只想着与你和孩子好好度日。”

    做个富足的农翁也不错,只是可惜了沈寒天的才华与能耐。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有了决定,必然提前与你第一个说。”

    丹娘高兴了:“叫你的随从们出来吧,再换一匹马,咱们一道比着回城门,如何?”

    沈寒天微微一惊。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妻子本就不是寻常人。

    她会知道附近有他的人悄悄跟着再正常不过。

    他眉眼弯起:“夫人可是头回骑马,就不怕摔着?”

    “是头回与你这般没羞没臊的骑马,我还以为你一读书人出身会害羞呢,哈哈哈。”她扬起手中的鞭子,笑得越发畅快,“走啊,别说你怕了我了。”

    “怎会,那就比比,弄个彩头好了,谁要是输了谁就给对方一件自己的宝贝。”

    “好好!”丹娘来了兴致。

    她没想到,沈寒天一介文人,居然骑术颇佳。

    哪怕她一路追赶,还是差了一截。

    两人策马而来,一前一后停在了城外,不远处便是尔雅新芽她们,一行人正守着马车,瞧见自家主子竟然赛马而来,一个个瞪大眼眸。

    但瞧那马上的年轻女子浅笑嫣然,脸蛋红扑扑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活力太惹人,瞧一眼都叫人心生羡慕。

    丹娘依依不舍地从马上下来,理了理裙摆,与沈寒天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最后却绷不住笑出声:“夫君赢了,我还是回马车上去吧。”

    沈寒天哭笑不得,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点好一切,车马重新启程,这一回才是往抚安王府而去。

    车内,新芽已经备好了热乎乎的巾子给丹娘擦汗,尔雅也拿了热茶点心来给她充饥。

    这一天忙活的,既痛快又劳累,但她却觉得满足不已。

    连灌了三盏茶下肚,又吃了两块点心,丹娘才想起:“对了,也拿一些给侯爷,他与我一道在马上吃了干粮,想必这会子定然腹中饥饿。”

    尔雅一听,无比震惊:“奴婢还奇怪呢,您怎么回来得这般快,原来连午饭都没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