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让这个女人正经纳进府,无论做个姨娘还是通房,横竖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安心。

    谁知,那女子却个硬骨头,坚决不认自己与当时的沈家大爷有什么瓜葛暧昧。

    吵闹争执不下,引来了好些人围观,最后那女子羞愤难当,不堪其辱,直接一头碰死了。

    也是这件事……导致了沈夫人与丈夫的情分几乎耗尽。

    哪怕她后来再如何伏低做小,也与丈夫又生了几个孩子,却再也回不到新婚之初那般亲密信赖的时候了。

    丈夫临终前,对这件事依然耿耿于怀。

    他道自己一片好心,想帮一帮当初那女子,实则确无半点男女私情,却叫他连累了人家一条卿卿性命……

    沈夫人这时才明白,这件事已然成为丈夫的一块心病。

    这么多年了……他哪怕表面上未曾提及一句,但心底却没有一日放下的。

    再回顾自己这边,那会子沈寒天刚刚出生。

    她觉得自己是正妻,又有嫡子傍身,丈夫无论如何都不该冷落自己,那段冷战的时日里,她没少将怨气撒在儿子身上。

    在沈夫人看来,谁家主母生了个嫡子不得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偏到了她这里不行。

    是以,在沈夫人眼中,沈寒天没有后来的弟弟妹妹们讨喜。

    若不是他天赋极高,又是手足中最聪慧的一个,沈夫人怕也不会多看他两眼。

    沈寒天起起落落数次,沈夫人对他的母子之情也寡淡了不少。

    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说走就走,丢下才成婚几日的长子,全然不顾当时的沈寒天又瞎又瘸。

    可要说沈夫人真有多愧疚,那还真的是没有。

    这一哭,她便哭得眼睛发肿,嗓子沙哑。

    陈妈妈捧了一盏燕窝过来,好一会儿才劝住了。

    用热热的布巾子伺候着主子洗了脸,又重新替沈夫人梳了发髻,上了妆,陈妈妈才叹了一声:“太太何苦来的,为难自己,都这个年纪了,咱们多为了自个儿想想不成么?瞧您这般,老奴真是心疼得紧。”

    沈夫人这会子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理了理袖口,小口小口地吃着燕窝粥:“不试试怎么知晓?只是寒天这孩子到底比我想得还要厉害些。”

    这话里的遗憾是很明显的。

    陈妈妈劝道:“太太,大爷这般出息,往后您要享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何必今日与大爷闹得这般不痛快……您是他的生母,更是沈府里的太太,谁能越得过您去?”

    她一面说一面替沈夫人揉着后腰,“还有那大奶奶,端是个厉害的,咱们犯不着与他们硬碰硬。”

    话还没说完,沈夫人便冷着脸打断了:“我当初没过过的好日子,她一个小小庶女倒是过上了,你说这老天爷可有眼睛?这般没有道理的事情,我是瞧不下去的。”

    她勾起嘴角,“宋丹娘仗着的,不就是寒天疼她爱她么?男人这东西……心底情分千斤,不低胸脯四斤,不过是新鲜劲儿还没过去罢了,你且瞧着,我就不信了,他们难道还能一直这般好下去?”

    陈妈妈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暮色四合,晚霞明灿,在一片炊烟袅袅中,沈寒天回府了。

    丹娘正歪在榻上吃着果子。

    老太太说了,今晚她要斋戒,不要丹娘过去陪着用饭。

    她才吃了两口,外头尔雅兴冲冲地进来了:“夫人,侯爷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