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和发髻,她便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这一下马车眼前的景象倒是让她吃惊不小。
但见杜府门口站了好些人,为首的便是杜夫人。
那杜夫人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眼神中还透着隐隐不快和忌惮。
丹娘知道,那是害怕。
她轻笑着上前:“倒是我的不是了,反倒让长辈出来迎我,真真罪过。”
嘴上说着罪过,其实她表现出来的没有半点歉意。
杜夫人当然看出来了,讪讪笑道:“不过是寻常待之礼罢了,也无须放在心上,快快请进吧。”
丹娘不是拿乔之人,顺势进府,边走边问:“我妹子今日如何了?”
“已吃了两副汤药了,如今人清醒着,张太医今日已来瞧过,说是已过了凶险之时,尽可安心了。”
杜夫人和煦地笑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丹娘点点头,垂在耳边的流苏轻轻晃了晃,她叹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叫我妹子遇上了个这般体贴细致的婆婆,让人好生羡慕。”
杜夫人已然笑得脸皮发麻。
只叹这府里的路怎这般长,怎还不到沈迎安的院子……
好不容易到了,杜夫人只略略说了两句,便逃也似的领着丫鬟们走了。
尔雅纳闷:“这杜夫人……怎跑得这么快?好像后头有鬼在追她似的。”
“后头有你家夫人我,那可是比鬼还可怕的。”丹娘抬手拢了拢鬓角,正儿八经道。
尔雅:……
新芽:……
进了内屋,沈迎安的床边站着红芍。
一见丹娘来了,红芍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碗,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大奶奶,大奶奶万安。”
“别这么气了,你家主子如何了?”
丹娘直接坐在沈迎安的床边,顺手接过药碗,轻轻舀了一匙送到沈迎安的唇边。
那沈迎安歪在一只云绣的靠枕上,面容惨白,双唇发青,倒是一双眼睛明澈透亮,全无之前的迷茫昏睡之态。
“嫂子……叫嫂子为我费心了,我一条贱命,不足挂齿,何来这么大的福气,能叫嫂子替我出头。”
说着,她又是一阵垂泪。
她一哭,一屋子丫鬟也跟着抽泣起来。
丹娘最怕应付的就是这种悲情满满的场景,她不擅长安慰人,只擅长强攻型的输出,是以她只觉得嘴角发干,说了好些话好像也都没说到点子上去,反而惹得沈迎安哭得更凶了。
那泪痕布满了脸颊,她伸手握住丹娘,那双原本娇嫩的小手已经枯瘦,瞧着就让人心疼。
“嫂子不知道,这段时日我是如何过的……自元宵那日后,他便待我越来越不像样子,我知晓是因为大哥不愿帮忙的缘故,我一出嫁了的内宅妇人能说上什么话,况且……我知大哥也不容易,当初从那云州来圣京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头。”
“那会子我年纪小,不懂事,又不曾予兄嫂援手,如今又何来的脸面求你们帮忙?”
她说着又是一阵哭泣,“我与他说了,他却不听,话里话外骂我没用,娶了我是他命数不济,是他倒霉。”
“这便罢了,我病了之后,他索性将我的管家之权也给了那个小星,偌大的杜府叫一个姨娘把持,我那婆婆也不愿替我撑腰,乐得瞧我们妻妾相争,何尝不是也想给我个下马威?”
沈迎安的气性也上来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哪里知晓,杜夫人是有另外的打算。
要是让她清楚了这内里的勾当和阴险,怕是更会伤心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