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阶级森严的古代。

    柳承易又是官宦人家出身,如今自己也在朝中任职,是名副其实的文官。

    他与金姨娘再如何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情投意合,也改不了金姨娘是被纳入柳府,而并非三媒六娉娶过门的正室。

    若是寻常的富有商户,或许还可将妾室扶正。

    可一个文官,最最要紧的便是名声。

    妾不可为妻,即便没了慧娘这个正室,金姨娘也断不可能坐上柳家少奶奶的位置。

    除非柳承易愿意舍弃前程,换来与她的两厢厮守。

    这一点别说金姨娘了,就连丹娘一个现代灵魂都知道不可能。

    对柳承易而言,金姨娘已经是他的妾了。

    与他花前月下,耳鬓厮磨;与他恩爱缠绵,也生育了庶长子;该有的他有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甚至赔上后半辈子的前程,这根本就是一笔亏本买卖。

    即便柳承易愿意这般做了,往后怕也会沉浸在无尽的后悔中。

    因为金姨娘能提供的价值几乎全都摆在明面上了。

    换言之,她已经没有更多的牌在手里,更不可能叫柳承易继续为她放弃。

    怎么说呢,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这也是老太太方才说的那句话的真正的意思。

    老太太心中或许也是怜惜金姨娘的,但她更清楚金姨娘这一番造作没任何用处。

    偏偏金姨娘自己不明白。

    想到这儿,丹娘幽幽一叹:“好好安分些,过太平日子不好么?她如今也有了儿子傍身,往后柳家必不会少了她这一份。”

    “你哪里懂这些,若是没能生下庶长子或是生了个女儿,倒也罢了,四丫头也不会这般针对于她。可现在……外头瞧着是繁花似锦,其实她这妾室的苦日子才开始呢,若非眼下趁着男主人恩宠不减,她还能为自己争上一争;待到他日有了更新鲜的美人儿入府,她又拿什么跟人家争?”

    老太太一针见血,“况且,再不争上一争,以慧娘的性子,多半是要她的性命的。”

    一个备受丈夫宠爱的妾室,一个与丈夫有过生死患难之情的姨娘,她还生了个庶长子……

    丹娘想着,背后微微发寒。

    但如果是她,估计也不会与金姨娘相争。

    她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见小孙女眉宇间的神色略有郁郁,老太太笑道:“真是奇了,旁人家的事情你在这儿劳神烦心的。”

    “哪有,孙女只是觉得……这本来是男人的错,为什么女人要互相争斗呢?不过……四姐姐也有错,谁让她当初躲懒怕苦,不愿陪自己姑爷上任,那就该明白,送去陪着上任的妾室是她的心腹大患,这不是明摆着麽?”

    “既选了舒坦,又想要丈夫的怜惜疼爱,未免想得有点太多……横竖她是正室,金姨娘再如何受宠,也越不过她去。礼法上,庶长子唯一的母亲也只有她,何必呢……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不晓得累不累。”

    听着小孙女唠唠叨叨说了一堆,老太太被逗得笑声连连。

    可仔细琢磨之下,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瞧丹娘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明澈,原来她是真的通透。

    内宅之事,不就是这般么……

    只是慧娘自己看不穿。

    老太太语气沉了沉:“大约是你四姐姐对她姑爷情分太深吧。”

    “若是情分深,当初为何不陪着一道去?”

    丹娘麻溜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