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屋内,明杏唤了一声:“二奶奶醒了。”

    外头的小丫头们便鱼贯地打水,备下帕子香胰子,一丫鬟手持铜镜,已然摆好了位置。

    刚做完这些,只见明杏扶着杳娘走了出来。

    时光匆匆如流水,在侯府里的一年多时间里,杳娘已然褪去从前的稚嫩骄傲,变成了沉稳高贵的侯府二奶奶。

    她手握管家大权,近一年来深得公婆疼爱,打理的侯府上下一片齐整,颇有欣欣向荣之姿态。外头的小厮们都知道,如今的荣昌侯府里,可以不晓得大奶奶,但决不能不认得二奶奶。

    如此风光之下,杳娘的吃穿用度自然也上了一个台阶。

    坐在铜镜前重新梳妆,她闭着眼睛听着明杏说着外头的事情。

    “不就生了个小子吗,看把大房那头高兴的,这流水宴席已经摆了三天了,还没消停呢。这么多银子钱,她还是打发人来问奶奶,奶奶如何知道?大房自己一毛不拔,全指着公中出钱呢!”

    明杏有些生气。

    杳娘微微睁开眼睛:“别说了,这是老爷太太的意思,大操大办才符合咱们府里的规矩,把事情办小了,被人笑话是一回事,若是让外头人以为我吃醋小气,那我这一年多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她挥挥手,让那几个已经服侍完的小丫头们先下去。

    明杏拿起一罐胭脂香露小心翼翼地替杳娘抹在脸上。

    这胭脂香露可是从宫里赏赐下来的好东西,总共两小罐子,装在玻璃瓶里,用银钿封口,光是这罐子就价值千金了。里面的香露轻薄娇润,清香无比,抹在脸上水嫩光滑,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用的也是这个,哪怕这个年纪了,贵妃娘娘依然光彩照人,宠冠六宫。

    明杏看着自家主子,只觉得杳娘面如芙蓉,娇美无双。

    这样如玉兰一般标致的美人,那谢诗朗却不屑一顾……

    明杏压低声音:“二奶奶,您别怪做奴婢的多嘴,就算如今咱们风光了,归根结底……还是得尽快怀上孩子,若是奶奶膝下能有个一子半女,奴婢也能心安了。”

    杳娘苦笑:“你当我不愿吗?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明杏咬着下唇:“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我的好姑娘。”

    “我何尝不知。”杳娘轻叹。

    可那谢诗朗根本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油盐不进的。

    “您不能总这样,二爷不来,您就过去……上头有老爷太太压着。奴婢就不信了,难道那二爷还能明目张胆地把您赶出去不成?”明杏是真心替自家主子担忧。

    “您是他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过门的正妻,如今这样说到哪儿都说不过去,不过是碍于内宅私事,您不好跟人说罢了。可是……二奶奶!!您可别忘了,七出之一,便有无子这一条!若是到时候,他们拿这来要挟您,您可怎么办?”

    明杏的话重重给杳娘敲响了一记警钟。

    她神色凛然,嘴角抿紧。

    “快别说老爷太太疼您这样的话,便是将您当成自家女孩一样疼爱,可您终究不是侯府千金啊!您……还得有个自己的孩子!”

    杳娘一把握住明杏的手,越来越紧:“我知你待我真心,可我……现在真是没法子,他不见我,半点不待见!若是你……我让二爷收了你,如何?”

    明杏慌了神,一下子跪在杳娘脚边。

    惊慌失措之下,她的声音都在发颤:“二奶奶,就算把奴婢给二爷做小,那也不是您的嫡子啊!何不趁着您如今大好年华……说句诛心的话,奴婢才几斤几两,二爷连二奶奶您都不放在眼里,我又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