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兰心里再不服,也不敢当众和母亲反驳,只能忍着一口气灰溜溜地离场。闹到现在,马家母女俩算是颜面尽失,在场其他女眷既不想得罪马知州,也要给丁家三分薄面,于是都围着丁氏说笑,把丹娘晾在一边。

    丹娘也无所谓,自顾自地吃茶吃点心。

    屋外,早已听到这场风波的几人面色都有些感慨。

    “没想到……沛然兄的妻子竟有这样的魄力,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维护他,甚至不惜得罪马夫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兄长当初的坚持总算没有白费,起码还有人……愿意这般护着他。”

    古元舟深深看了一眼屋内。

    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刚刚丹娘的声音却留在他的脑海里。

    那样坚决笃定,宛如烈火一样明艳绝丽。

    乔迁宴算是结束了。

    丹娘不参加前面男宾的席位,草草吃了饭便想告辞。

    丁氏却拦住了她,将这位小姑子引到里屋说了会子话:“我晓得你心中有气,为了老太太的事情……所以别人都说你不好,说你目无尊长,顶撞父母,我却理解你。”

    丁氏轻轻一叹,“那日,若不是我与你六哥都还在娘家,可能也保不住性命。只是嫂嫂还想多劝你一句,咱们还在云州城里,就别轻易得罪马知州一家。马伯父与我父亲有来往,与爹爹也颇有几分交情,你只要安安分分的,那马家小姐断不会找你的麻烦。凡事……忍一忍就过了。”

    丹娘歪着脸,黑漆漆的眸子像葡萄一样可爱。

    她问:“嫂嫂,你原先受欺负的时候忍了,那些人便放过你了吗?”

    丁氏微微一怔。

    她又说:“六嫂嫂待人和气,宽宏大量,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可我不是……”

    丹娘嘟囔着,“若是我再退让,这些人变本加厉地欺负我怎么办?与其到时候再反抗,不如现在一并发作了,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惹得。若是惹急了我,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女孩流畅的下颌精美小巧,纤细的脖颈宛如六月的鲜藕,明明是这样脆弱的美丽,在她身上却有一种不服输的霸道。

    “况且,马秀兰骂的是我夫君,夫君被人辱骂,难道我也忍?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丁氏不由得微微睁大秀气的眸子。

    眼前的女孩子还做妇人装扮,但从眼角眉梢到通身的气派,她依然张扬明艳,像个不谙世事、横冲直撞的少女。

    丁氏心头一动,不免有些羡慕这样的丹娘。

    丹娘又道:“况且我与六嫂嫂可不一样,嫂嫂还有爹爹娘亲护着,我可什么都没有,若是只会一昧地退让,那就会满盘皆输。”

    丁氏垂下眼睑,秀气的眉眼透着一股温柔入骨的气质:“嫂嫂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会好的。”丹娘笃定。

    正说着话,宋竹砷从外面进来了。

    “前面的人都走了?”丁氏微微一笑。

    她腿脚不便,不好起身迎接丈夫,便坐着冲着宋竹砷微微一笑。

    宋竹砷白净的脸庞泛着几分酒气,显然刚刚在前头喝了一些,丁氏早就备上了解酒汤,命丫鬟送来。宋竹砷连着灌了两大碗,才擦了擦嘴角:“多亏了岳父大人提醒得及时,我才没有在那些先生老师面前丢了人,说些仕途经济的话,我倒也能听得明白。”

    丁氏替丈夫理了理衣襟,笑得更加温柔:“那也是你听得进去,我娘家小弟就不爱听父亲唠叨,每次说都要闹得头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