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虽然获罪,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圣上降罪,可也没有夺了他的一身功名,那会子我就说,叫她待他好些个,寒天还年轻呢,指不定往后会如何。”

    “可她偏偏不听,生怕沈瑞有个这样的大哥被连累了,紧赶慢赶地给他安排了一桩婚事,要给他在云州成家。”

    说到这儿,她嘲弄地勾起嘴角,“打量着谁看不出来似的,她不过是怕自己北上入京要带着这么个累赘,单独留他下来又面子上挂不住,传出去多难听啊,不如就给寒天成个家,有了媳妇,又留在老家看守祖宅,这便顺理成章。”

    丹娘微微瞪大眼眸。

    放在桌角那素白的指尖也忍不住紧了紧。

    难怪她总觉得自家男人对上母亲的态度有点奇怪。

    虽说他们夫妻恩爱情深,远超旁人。

    但像沈寒天这样一直无条件护着自己的,又有几人?

    说白了,对面那个是他亲娘。

    若非前头有什么恩怨或是解不开的结,他也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听了三太太的话,她恍然大悟。

    说到底,沈寒天远比她了解自己的母亲。

    更因亲身经历过那些悲情凉薄,才愈发清醒。

    念及此,她不免暗暗心疼,更是庆幸。

    在三太太处坐了坐,丹娘便告辞了。

    算了算时辰,她觉得差不多能接上沈寒天一道回去,便吩咐了车夫改道。

    说来也巧,丹娘这头刚到宫门口不久,沈寒天便出来了。

    丹娘笑眯眯地从车上下来,远远就冲着他挥挥手:“这里。”

    男人步伐快了一些,大约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走近了后,他几乎要提起朝服的下摆一路狂奔。

    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她跟前,他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顺道来接你回去。”她弯起眉眼,“还不开心?”

    沈寒天几乎要喜形于色。

    忽而想起这是什么地方,身侧还有来往同僚,这才忍住了雀跃的欢喜,他清了清嗓子:“先上车。”

    他那漆黑如墨玉的眸子闪着光亮,熠熠生辉。

    进了马车,他干脆就把丹娘抱着坐在自己怀里。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昵,就连丹娘都有些羞涩了,搂着他的脖颈,一阵小鹿乱撞。

    “今儿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了,赶紧说吧。”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两人如交颈鸳鸯一般耳鬓厮磨。

    丹娘扯了扯嘴角:“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一五一十都说了,就连卸掉婆母下巴这事儿都没瞒着。

    说完,她敛起眼眸,“我晓得我冲动了,再怎么样都不该对你母亲动手,只是……”

    沈寒天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你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她几次三番为难,你又何必这样?”

    他边说边笑,“你也是收敛了不少了,我还以为凭你的身手,这一下得要了她半条命,指不定得断上好几根骨头才行的。”

    丹娘大窘,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当我是什么人了?真会下狠手不成?”

    沈夫人的阴私伎俩固然恶心人,但也没有到丹娘对她下杀手的地步。

    若是真的做了,丹娘自己的小日子都毁了。

    为了一个恶婆婆,实在是犯不着。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她又提起了原先在云州的事情。

    “这事儿,晚上回去说吧。”沈寒天语气沉了沉,“这会子我累了,咱们晚上窝在一起的时候说。”

    “好。”

    丹娘揉了揉男人的耳朵,亲昵地笑了。

    抚安王府今晚的晚饭格外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