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今日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忙收敛好情绪,凑到丹娘跟前:“问大奶奶安,太太那头这几日都催着问我家那丫头的事情了……”

    她欲言又止,隐忍的面孔上透着焦急。

    丹娘不慌不忙,命尔雅拿来一张名册来交给陈妈妈。

    “这上头都是我帮你张罗来的不错的人选,年纪嘛与你家闺女相当的,也有略长几岁的,横竖不超过六七岁,我瞧着都不错。这到底是你自家的事情,你拿回去与你男人商量一下再来告诉我。”

    陈妈妈听了喜不自胜,赶紧接了过来。

    虽说她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得几个,但跟在沈夫人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到底也能磕磕巴巴读上几句。

    但见那名册上写得详细,将那些人的年纪、近况、名下的田产等一应食物都记录在册,她就知晓这位大奶奶办事果真牢靠,半点不敷衍。

    陈妈妈忙跪在地上叩了又叩,再抬头时,眼眶都红了。

    “实在是不知如何报答大奶奶这一片恩情……”

    “旁的酸话就不要说了,这事儿还未尘埃落定呢,什么时候你家芬儿顺顺当当地嫁出去了,什么时候再来谢我也不晚。”

    陈妈妈忙应了,用袖口不断拭泪,又说了一堆车轱辘似的好话,这才揣着名册匆匆离去。

    陈妈妈的男人是替沈府打点庄子的管事。

    日常少不得要与笔墨账本什么的打交道,看一本名册倒也不难,夫妻俩凑在一处琢磨了两日,还未有个定论,反倒是两口子先起了争执。

    丈夫说最好是配到外头去,名册里有的是良民出身的富户,虽说是在乡间田野的,但衣食无忧,人也自在,再加上这婚事由抚安王府的夫人一手促成,人家必定会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对他们的女儿多有照拂尊重,必不会再提什么破了身子的事,也不会说什么奴籍出身。

    可陈妈妈还是犹豫了。

    她还是想让女儿靠得自己近一些。

    府里精细的日子过惯了,外头富户手头再宽裕,自然也比不得这种官宦勋爵人家。

    最后,丈夫长叹一声:“你啊,还是得放开些个,不嫁的远一些,回头太太又拿这事儿与你说话,你预备如何应对?又不是没有主子强占了下人婆娘这种事的,府里的二爷是个什么脾性你我都清楚,芬儿不就是吃了这档子闷亏么……”

    陈妈妈心头大大活动了。

    夫妻俩还未有个定论,很快催促陈妈妈下决心的事儿就来了。

    却说芬儿在家中养了几日,到底奴籍在身,也不好一昧托大,只管将养着,待好了七七八八后,她便回了三太太处当值。

    那一日忙完后,沈夫人房里的人又传她去回话,芬儿胆战心惊地过去了。

    跪在沈夫人跟前,她头都不敢抬。

    沈夫人身侧不见陈妈妈的踪影,想来是被她支走了。

    她正坐在榻上,一旁的小案上摆着一只精致的妆屉盒子,里头满是珠翠玉宝,瞅一眼都觉得眼花缭乱。

    这般富贵华丽,又岂是一般小丫头能抵挡得住的?

    沈夫人笑道:“你过来瞧瞧,这一支簪子你可喜欢?”

    芬儿怯生生地抬眼。

    只觉得入眼之处,一片华光流连,沈夫人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支嵌宝赤金凤蝶簪,那上头硕大赤红的宝石迎着窗外溜进来的日光,熠熠生辉。

    芬儿顿时心头狂跳,垂下头磕磕巴巴道:“太太莫要跟奴婢说笑了,奴婢哪有这个福气说喜欢什么的……这样的宝贝,便是平日里瞧上一眼,都是莫大的荣光了。”

    这话说得妥帖周到,还带了一点点拍马屁在里头,沈夫人听得心头熨帖。

    她又笑道:“我赏给你,你呢,从明个儿起就戴上,梳个妇人的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