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叩见王爷!”

    上官青料理了上官文宇一家三口的丧事之后,已经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上官青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

    “起!”

    男人坐在椅子上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意有所指的问道:“都处理好了!”

    上官青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王爷,都处理好了!”

    “末将还要多谢王爷,上书为家父正名。”

    如果王爷将瑶儿通敌的折子送到京城,那么无论他爹兢兢业业做了多少,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可王爷隐藏了瑶儿通敌的事情,将证据亲自交给了他。

    让他自行处置,这就间接的,保住了父亲的清名。

    “上官大人在位期间,惩治豪绅,为民做主,是个难得的清官,本王做的,都是应该的。”

    男人说完,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金国与北狄的野心不小,军中还有要事需要你。

    给你一天时间,回去安置好家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听到“北狄人”的时候,上官青眼里闪过恨意。

    “是,王爷,属下告退!”

    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的母亲,是被北狄人抓走的女子里,唯一一个逃脱的女子。

    为了护着母亲的清白,父亲娶了她。

    可没过多久,父亲又因为北狄人偷袭,为了护着二叔,死在了敌人手里。

    只留下怀有身孕的母亲。

    原本,二叔要遵从父亲的遗愿,娶了母亲,让他名正言顺。

    可,祖母连同田家,以母亲的名誉向二叔施压,二叔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娶了田氏,并要求,奉养大嫂。

    却不想,田氏及其家人,表面答应,暗地里却使了手段。

    母亲孕期失去夫君,本就忧思多虑,加上祖母咒她不检点。

    与父亲私定终身是自甘下贱,又说她是扫门星。

    母亲娘家早就没了亲人,在后院里更是孤立无援,想要寻求二叔给她借一点银钱,她也好出去独自生活。

    却不想,被田氏抓了个当场,扬言母亲勾引小叔,罔顾伦理。

    祖母更是要将她沉塘。

    那个时候,二叔顾不得许多,为了母亲与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与祖母亲翻了脸。

    将母亲安置在外头,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一切都很顺利,都朝着二叔期待的那样发展。

    母亲生下他,交给二叔,也算是保住了父亲的血脉。

    可难就难在,天性使然,母亲舍不得不去见他。

    这途中,又被田氏撞破,说她勾引自己丈夫也就罢了,

    连她儿子也不放过,是不是要哄可她儿子去,给小叔父子当家做主啊!

    田氏趁着二叔不在,扯着母亲走了一条又一条街,让母亲均为四邻口中的下贱之人。

    最终,逼的她不得不留下一身伤痛,投河自尽了。

    他无法说这其中谁对谁错。

    他只是心疼,那个一而再失去庇护所,最终连孩子也受不住的可怜女子。

    如果不是北狄人杀了她的父母,那么,她就不会被祖母轻视。

    如果父亲没有因为救二叔死在北狄人的手中,她就会被丈夫护在身后。

    不需要为了孩子,应付世俗的闲言碎语。

    更不需要,被逼无奈之下,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而,那个三岁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泡在水里,变得面目全非。

    反而乐滋滋的喊着害死她的仇人为母亲。

    何其讽刺啊!

    “呜呜呜~”从王爷营帐中出来,他咬着拳头,低声呜咽起来。

    “二叔,我该恨你的呀,可是你苦心栽培我,费心养育我,我又如何恨的起来。”

    他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百姓,不知道他该去往何处。

    不过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爹成了二叔,喊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其实是杀母仇人。

    一向阴晴不定的祖母,原来是继祖母,并非自己的亲祖母。

    他上官青,突然就成了孤儿。

    走在街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背影也不似那般坚毅。

    反而有种沉寂下去的暮年之气。十字路口,杨巧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个从敌人手里救了她爹的英雄。

    也是她一双儿女的父亲,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她不由得悲从中来,努力拭去泪水,扬起笑脸朝着他跑去,

    “夫君,你回来了!”

    杨氏牵着一双儿女,站在风口,望着满身孤寂的男人,心疼的要死。

    “巧善,你怎么来了?”

    “英哥儿,晚姐儿,你们怎么都来了?”

    上官青看到妻儿的时候,连忙将情绪压了下去。

    “夫君,我来接你回家。”

    “爹爹,我们跟娘来接你回家。”

    杨巧善上前一步,温柔的理了理他的领子,

    “夫君,我们一家四口,以后就有新家了。

    爹娘与堂兄说了,既然夫君已经没了亲人,又与上官家二房没什么关系。

    杨家祖宅还空着,父亲让我接你回去,往后,我们一家四口安心过日子,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听到她这话,上官青顿时鼻子一酸,“巧善,幸好,我还有你!”

    “英哥儿,晚姐儿,让爹抱抱!”

    “爹爹,外祖父与堂舅他们在整理祖宅,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

    “太婆婆昨天拍骂我小丧门星,我不想回去。”

    晚姐儿奶声奶气的告状,惹来了她娘的厉眼,“别胡说,你太婆婆逗你的。”

    “好!”

    上官青看着女儿撅起的小嘴儿,心说,他可是堂堂先锋将军,北临王手下一员悍将。

    他的女儿,别人凭什么说是丧门星?

    “晚姐儿才不是什么丧门星,晚姐儿是爹娘的掌上明珠。

    走,我们去你外祖父那里,若是还没收拾好,你们就暂且住着。

    等爹爹,反正,总有一天,爹爹会让你们以爹爹为荣的。”

    “夫君说的什么话,你永远是我们母子三人的荣耀。”

    杨巧善温柔的说着,一手搀着他的胳膊,似是不经意的回头,往街角的二楼上看了一眼。

    心说宸夫人说的不错,没了那些人的拖累,她与夫君的日子,才能过的舒心自在。

    “委屈你了!”

    看着妻子脸上温婉的笑,上官青想起他被田氏刁难的日子,心里顿时坚定,觉得离开上官家,才是最明智的。

    兰叶看着一家四口人离开后,这才抬脚下了茶楼,朝着宸府走去。

    眼前浮现着他们一家四口和谐的画面,心说小姐说的不错,女人就该帮着女人,让自己过好日子。

    杨氏这般温柔的女人,又何必一直守在上官家,任由那老婆子磋磨呢!

    上官文宇死了,她还有什么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