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一过,街道上的人也少了起来。

    整个巷子里的烟囱都是阵阵油果子的香气与浓浓的肉香味儿。

    外头下了大雪,韫儿与几个小丫头在雪地上画画玩儿,沈意欢则是窝在炉子旁,手里拿着针线在做。

    兰叶与白桃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给她劈线,一边说着闲话。

    “小姐,听说礼部侍郎被皇上贬到祠部司去了。”

    兰叶一边缠线,一边幸灾乐祸的开口,“这下好了,宋倩刚一进门,礼部侍郎就成了祠部司的员外郎,那杨氏还不得撕了她。”

    沈意欢闻言,手里的针停下,捏着针在头发上磨了磨,罢了,面色如常的穿针引线浅声道:“可不,杨氏打着算盘,准备靠上宋家更进一步,哪里知道……”

    说到这儿,她摇摇头,笑了!

    “嘿嘿,哪里知道,宋倩是个没用的,不止没用,还让原本的礼部侍郎,退到了员外郎的位置上。”

    白桃忍不住笑。

    当初宋倩与田氏一起算计小姐,有今日的下场,也是她们活该。

    沈意欢闻言,嘴角含笑望着外面,透过琉璃窗,看向正拿着小棍子在雪地上画画的韫儿。

    似有感叹的开口,“看来,我们离开宋家,是对的。”

    她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而宋家,自她离开后,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罗侍郎若是在礼部侍郎的位置苦熬几年,等上头的礼部尚书挪一挪位置,指不定他也可以跟着更进一步。

    再不济,就算他原地不动,那也是除礼部尚书之外的,唯一一个在礼部有话语权的话事人。

    可如今到了祠部司,到了祭祀天地,社稷,祖宗,先圣先师等大事的时候,具体的祭祀事务通常是由太常寺和光禄寺共同办理的。

    而罗大人这个去了祠部司的员外郎,则主要掌政令,负责发号施令。

    初到祠部司,底下没有心腹,人家熟人抱团,有几个会甘心听他一个半路杀出来的上峰差遣?

    更何况,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佳节了,祠部司那边自然早就有了升迁员外郎的合适人选。

    估计早就等着消息了。

    而罗大人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被调到了祠部司任职,这无疑是打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让罗大人前往祠部司的决定是由皇上亲自下的,但那些人仍然会把这笔账记在罗大人的头上。

    毕竟,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有人收了好处,本就一句话能办成的事儿。

    如今却被罗大人截胡了。

    此时此刻,就算有美人相伴左右,恐怕也难以排解罗大人心中的烦闷与愁苦吧!

    沈意欢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

    算计来算计去,不过一场空罢了。

    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竹叶,沈意欢将丝线打结,拿起剪刀剪了。

    “兰叶,去温一壶酒来,今儿天冷,我们也小酌两口暖暖身子。”

    她说着,将剪刀丢到针线筐里,手里的活儿也放在里面。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白桃闻言,连忙缠好了手里的线头,收拾齐整,“小姐,奴婢去拿几个橘子过来烤。”

    兰叶闻言,已经踏出去的脚步又折了回去,“记得别忘了,拿几个冰窖里的冻柿子过来烤。”

    “嗯嗯,不会忘不会忘。”白桃笑着与她一同跑了。

    只留下沈意欢一脚惬意的歪着身子烤火。

    院子里,韫儿一本正经的解释,

    “宝琴姐姐,这不是鸡,是鸳鸯!”

    “你们看错了——”

    “呵……~,是是是,少爷画的是鸳鸯,奴婢看错了!”

    宝琴抿着笑,一边肯定的点头,一边按耐不住的想笑。

    能把小鸡说成鸳鸯,还一本正经的,也只有少爷这个小可爱了!

    “哼哼,那你还笑,等我拿了纸笔,画的肯定比这更好看,你们都不许笑!”

    韫儿鼻尖儿冻的微红,眼睛圆溜溜的警告。

    “奴婢没笑,奴婢觉得少爷画的鸳鸯好看!”

    韫儿撅着嘴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娘觉得好就行。

    反正不是画给他们的。

    沈意欢单手支着脑袋,听着她们在院子里与韫儿争来争去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心说原来日子也可以过的这般自在。

    有个孩子在身边,没有长辈指手画脚,没有男人烦心,原来日子也可以过下去,甚至这日子,比起婆家,竟会是这般的舒心惬意。

    她眉眼弯弯,看着韫儿被几个丫鬟逗红了的脸庞,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娘,娘,你快出来,儿子给你画了鸳鸯~”

    声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了韫儿小跑着过来的脚步声。

    “好!”沈意欢笑笑,牵住进来的小人儿,“手好凉,娘帮你暖暖!”

    “娘,儿子不冷,儿子给您画了鸳鸯还有小猫,娘快跟我来。”

    韫儿急着向她展示自己的作品,顾不得手冻的冰凉。

    “别急,跑慢点儿,娘这就随你去~”

    沈意欢笑着,被他牵着往外走去。

    兰叶提着酒壶站在廊庑下,看到他们母子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看呆了去。

    小姐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啊!

    自从来了景阳胡同住,小姐脸上的笑一天比一天多了。

    与沈家这边母慈子孝不同,罗员外郎的府上,宋倩撕着田氏的衣裳领子,田氏扯着宋倩的头发,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

    宋倩与田氏因为各自的目的没有达成,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田氏本想算计沈意欢嫁入田家,成为她的嫂嫂,攀上沈相,她在跟老爷吹吹枕头风什么的。

    一个平妻的位置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哪里知道宋倩这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个小贱人,都跟我哥哥一起睡了,还有脸来勾引老爷。”

    田氏越想越气,狠狠拽下了宋倩的一缕头发,她本想搭上沈家这门亲,给自己与哥哥谋个前程。

    却不想,前程没影儿,倒是找回来一个小狐狸精。

    宋倩毕竟还是嫩秧子姑娘,哪里是她这个跟了老爷许久的旧人比得上的。

    最近几日,老爷都在这小贱人的屋里,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这她怎么咽的下这口窝囊气?

    今儿找了机会,非要狠狠出一口恶气。

    “呸,谁跟他睡了,你别败坏我的名声。

    我告诉你田艳丽,你是妾,我是贵妾,论身份,我哥哥是镇北将军,你哥哥是个貌丑的废物。

    论地位,我是贵妾,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打我。”

    宋倩眼看着自己的头发被她扯下来丢在脚下,气的发了狠的撕田氏的领子。

    指甲扣着田氏胸口的嫩肉,恨不得撕下一块来。

    腾出手的间隙,还狠狠甩了田氏一巴掌。

    “啪——”

    “啊——你个贱人,你你敢打我——”

    田氏捂着脸,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

    “我杀了你,贱人,我杀了你!”

    田氏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给自己招来了情敌,脸上又被她打得火辣辣的,哪里肯罢休!

    她嗷的一声,跳到了宋倩的身上,将人压在身下,逮住哪里就咬!

    “贱人,我咬也要咬死你,我让你跟我抢人,我让你打我脸……”

    “啊——”

    “啊——贱人!”

    “我的耳朵,救命……救命~”

    宋倩养尊处优,哪怕是田氏的对手,当下就凄厉的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