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沈意欢一手搭在儿子身上,睡的正香。

    白桃手里打着扇子,目光描绘着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眉眼儿。

    心说将军今日这般轻贱她家小姐,将来,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她皱了皱眉,放下扇子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了,夫人睡着不让吵的吗?”

    “白桃姐姐,是老夫人院里的琼枝,她非要见夫人,说是老夫人传了话,她要亲口告诉夫人,奴婢实在是拦不住。”

    小丫头苦着脸说。

    她也曾好声好气的说,让她先回去,或者等一会儿,可琼枝非不,在门口吵着要进院儿里来。

    她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打扰白桃姐姐。

    “我去看看!”

    “哎,我帮姐姐撑伞。”

    小丫头急忙撑着伞,与白桃一同到了院门口。

    “夫人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琼枝阴阳怪气的问着,目光往白桃身后望去。

    白桃看着一脸得意的琼枝,面上不耐烦的问: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过问夫人的行踪?”

    “说吧,你来宜兰院做什么?”

    白桃看着琼枝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说有什么可得意的,不过也是一个勾引将军不成的下贱胚子而已。

    还敢在宜兰院大吵大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若是寻常,我自然是不来的,可今日,是老夫人让我来,替她传话的。”

    白桃头抬的高高的,架势摆的十足,活像一只刚下了蛋的母鸡,咯咯咯叫个不停。

    “哦,是吗?”

    白桃不动声色的扫过她幸灾乐祸的双眼,“琼枝姑娘有话,请说吧,等我家夫人醒了,我自然会转告她。”

    白桃以为,琼枝若是识相,就该留下话赶紧滚。

    可此时的琼枝,还真是不识相的,她朝宜兰院里头看了眼,眼里闪过贪婪,这院子里可真好啊!

    沈氏一个商户女,命可真好,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说话呀!”

    白桃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继续往里看的眼睛,若不是小姐说了要忍一忍,她恐怕已经将这贱婢打出去了。

    “哼,狂什么?”

    琼枝冷笑一声,

    “老夫人说了,夫人不敬婆母,要在这大雨中,跪够两个时辰呢。”

    “我劝你,还是想想,你家夫人跪够了两个时辰,会不会病一场吧!”

    琼枝恶毒的说。

    “你做梦!”

    白桃眼神狠狠的落在她的那张嘴上,恨不能撕烂了去。

    “呵,做梦?”

    “白桃,你与我一般,不过都是主子身边的奴婢罢了,怎么,老夫人的话,你一个奴婢,还敢反驳不成?”

    琼枝如有神助一般的得意洋洋,那尖锐的声音,连大雨都挡不住,传进了宜兰院的正房里。

    沈意欢不由得哂笑,什么时候,一个奴婢,也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她不紧不慢的下床,唤来了丫头看着韫儿后。

    听着连绵不断的雨声,着一身素衣去了偏厅,“去吧,将人带进来。”

    “是,夫人!”

    小丫头撑了伞出去,很快就带了白桃与琼枝进来。

    “小姐,吵醒你了吧!”

    白桃心疼她家小姐没睡好,狠狠瞪了琼枝一眼。

    而琼枝,仗着是老夫人让她来的,连行礼都敷衍而潦草。

    “见过夫人!”

    “来人,掌嘴!”

    沈意欢下巴点了点琼枝,就端起茶杯,低头饮茶去了。

    “是,小姐!”

    白桃解气的说。

    然后挥挥手,对宜兰院里的下人说道:“还不快点儿动手!”

    这话一出来,琼枝立刻就被丫鬟婆子控制起来,“啪”的一巴掌落在脸上时,她才反应过来,她被打了。

    “夫人,我可是老夫人的人,打狗还的看主人呢,你敢打我!”

    琼枝的眼里涌现出不敢置信,侮辱,以及浓浓的恨意。

    沈意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微微后仰着身子,手搭在圈椅上,轻轻敲着,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

    “既然知道是狗,就该做一条好狗,而不是见了主人都敢乱吠的疯狗。”

    “打!”微微一抬手道。

    “是夫人!”白桃看着琼枝狞笑着,指挥着丫鬟婆子动手。

    “啪——”

    “啊,我的脸——”

    “啪啪啪——”

    “啊,别打了,”

    沈意欢就那么靠在椅背上瞧着她,耳边传来的把掌声,琼枝的求饶声,与外面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儿。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收拾过人了?

    竟让宋家的奴婢,以为她是什么软柿子不成?

    呵,可笑!

    “她说,老夫人让我做什么来着?”沈意欢歪头看着白桃问。

    “夫人,琼枝传话说,老夫人说您不敬婆母,让您在大雨中跪够两个时辰呢!”

    听到她的声音,白桃气冲冲的回。

    “哦!原来如此!”

    沈意欢点点头,目光扫过琼枝已经肿胀的脸,落在她的珍珠耳坠子上,久久出神。

    曾经,她娘也有过这样一对珍珠耳坠子,比琼枝的大,更有光泽,被她娘当成稀世珍宝,珍藏在她的妆匣里。

    让她想想,那对耳坠子如今在何处?

    哦,想起来了,被她当着父亲的面,用石头砸成了粉末,洒进了后院的池子里。

    “啪啪”的把掌声还在继续,琼枝求饶的声音已经明显小了许多,淹没在了雨水声中。

    沈意欢回神,前倾着身子,伸手扯下了琼枝耳朵上的坠子,垂下眸子扫了扫,胭脂一般的殷红色将珍珠染了颜色,与她记忆里的那一对,似乎又大差不差了。

    顿了顿,她随手将珍珠耳坠丢了出去,看着雨水将上头的血迹冲洗的一干二净。

    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琼枝面目全非嗯一张脸,这才挥手,“停!”

    闻言,巴掌声这才停了!

    “既然老夫人喜欢看人跪着,就让她在福寿院跪着吧!”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地上的琼枝,清凌凌道:

    “脑子蠢,就该惜命些,别闻着味儿就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做了别人的马前卒还沾沾自喜,真是愚不可及!!”

    琼枝耳朵出血不止,脸已经肿胀到看不清楚轮廓。

    她眯成缝的眼睛,对上沈意欢怜悯又清冷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颤抖着低下了头,不敢在抬头看她一眼。

    人人都说,宋将军的夫人,可是泥人儿一般的性子。

    对府上下人宽厚相待,对公婆恭敬孝顺,可谁来告诉她,这个将她耳朵拽破出血,将她一张脸打成这般的女子,究竟是谁?

    明明一身寡淡的素衣,却如同烈火烹油似的,灼的人眼睛生疼,泪流不止!

    琼枝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第一次发现,她们的好主母,并不是一个泥人,浑身瞬间就颤个不停。

    沈意欢看她如此窝囊,顿觉得没甚意思。

    她弯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琼枝,枉你自诩聪明,可,你拜错山头了呢!”

    她轻拍了下手,一边走一边轻笑,“落梅轩嘛,啧,真是有意思!”

    白桃看着她家小姐脸上的讽刺,回头瞪了一眼琼枝,招来了两个婆子,

    “将琼枝送回福寿院,盯着她,让她好好跪上两个时辰!”

    沈意欢脚步微停,补充道:

    “告诉老夫人,这是我沈意欢的意思!”

    “是,夫人!”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将一摊烂泥似的琼枝拖出了偏厅,拖进了雨中,朝着福寿院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