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尽头的门,回廊里的宝物更多,连地面都铺了一层金子。
左边看不到墙壁。
只有一大片蓝色。
看起来像海。
但是蓝色纯度过高,又像无数个蓝色方块拼凑起来的。
“他家里有海?”骆嘉白百思不得其解。
他靠近了这片蓝色,还没碰到,蓝色中掉了一小块下来。
像一片枯叶,摇摇晃晃地落地。
骆嘉白连忙躲开。
陆黎摇头,“这不是海。”
“是蝴蝶,是蓝色闪蝶的翅膀。”米瑞拉停在他们身边,她隐忍着一股怒气,“我听见它们在哭,它们都已经死了,尸体被挂在墙上,连成一片。”
掉下来的一片蝴蝶尸体是汪洋里的一滴水。
这里至少有上万只蝴蝶被钉在墙上。
他们往里走,女人尖锐的声音穿破耳膜:
“女仆!女仆呢!快点拿鞋子给他们!不换鞋子不允许进入这里!你们这些下贱的穷人,每天在外面踩了多少肮脏的地面,不要弄脏我的宝贝们!”
从金币中伸出十几双手,手臂上套着干活儿穿的仆人装束。
手臂抓住了玩家们的腿,为他们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子。
穿过回廊,进入正厅。
乔先生和乔夫人又矮又胖,身体巨大。
他们坐着用红色珊瑚堆砌的高椅,肥肉都从椅子边缘溢出来,由上而下地俯视玩家们。
乔先生抽着烟斗,“请原谅我夫人的小脾气,她是洁癖。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是我夫人珍藏的宝贝,她的喜爱总是千变万化,不过我有钱,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我已经看见了你们手里珍珠的光芒,看来今天她不会带着怒气入睡了。”
乔夫人晃动着十根手指,每根手指上都带着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戒指,不同颜色闪得人眼花缭乱。
她着急地朝玩家挥手,“快!快把发光珍珠给我!女仆!去帮我拿珍珠!”
从堆积如山的金币中慢慢爬出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
她穿着朴素的女仆装,收走了玩家的珍珠。
将珍珠送到乔夫人手边时,撩了下头发,乔先生的眼睛像粘在她身上一样,快要掉下来。
“是发光珍珠,有七颗!”乔夫人把珍珠翻来覆去地看,“咯咯”地笑着捣了捣乔先生,“我允许他们今晚借宿,”
“好,都听你的。”乔先生回过神来,他一只手揽住乔夫人宽阔厚实的肩膀。
乔夫人大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两人看起来恩爱非凡。
乔先生吩咐,“女仆,为人们准备房间。”
“在回到房间之前,我还要给你们报酬。”乔先生随手抓了一把金币撒向他们,“大厅里所有的东西,只要你们喜欢,都能拿走!”
金币砸在地上,清脆作响。
刚来的大门重重关上。
乔先生宣布规则,他的嘴唇蠕动,从嘴角流下金色的液体,脸在融化:“每个人必须拿走一样!不拿不许走!”
玩家们难掩垂涎的表情,一路走来,他们被奢靡包围,连骨头都被这种闪闪的环境泡软了。
“能拿吗?这可是副本里的东西。”
“不拿不许走,不照做说不定NPC马上就会暴走。”
封善兑换了一个道具检测一圈,“危险程度低到几乎没有,这里的东西确实可以拿。”
他把道具收起来,随手拿起一块金砖,手环震动,竟然显示出积分价格。
30万积分
荣昌荣拿起一枚剔透的宝石。
20万积分
全都是以万为单位!
这里的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玩家们的眼睛红了。
“竟然只能带走一样,真是太可惜了!我彻底通关上个副本不过才拿了8万积分!妈的我到底该拿哪个?”
“只显示积分,好像还无法收进手环,要怎么才能变成积分?”
“别太心急了!应该是要等我们通关后,才能变成积分进入账户。”
封善半边身子都埋进宝物堆里,他不厌其烦地拿起又放下,反复比对哪个积分价值最多,最后他翻出一颗沉甸甸的蓝宝石,60万积分。
封善眼睛发亮,“我要它。”
荣昌荣蹲在地上,找到了最大的一块金砖,他用牙咬了下,最后抱在怀里,“我也选好了。”
陆黎绕过金币山,往角落里走。
骆嘉白说,“你去哪儿?”
陆黎指着一处,“那些是什么?”
“是花。”骆嘉白也绕过来,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喃喃,“全都是花。”
屋顶倾泻而下旋转的花海有千百种品类。
玫瑰、桔梗、风铃、百合……
这里是花的瀑布。
所有的美丽堆积在一起,反而让人看得麻木。
花香浓郁。
陆黎听到一阵口琴声从花海中传来。
他仰头时,口琴声变小,低头时,曲子就大声了起来。
最后他找到了位置最低的、铺了一地的白色花朵。
口琴声从绽开的花瓣里传来。
陆黎对着白花伸出手,意外撞到了米瑞拉。
米瑞拉礼貌地收回手,给陆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也喜欢它吗。真可惜,他们竟然把天鹅绒花随意的放在地上。”
陆黎重复它的名字,“天鹅绒花?”
“它是坠落人间温暖的星辰。”米瑞拉想起了美好的回忆,“我参加过无数人的婚礼,新娘都会用它作为捧花,婚礼尾声时送给我,而我会为他们送上祝福。
等他们的孩子降生,我会帮助孩子们睁开眼睛,看清这个世界。”
“星辰?我没见过。”陆黎歪着头,“我觉得它长得像云。”
像柏斯带他去休假的那天,天空中柔软、洁白的云。
他拿起一束白花。
手环震动。
0积分
“你选它吗?”骆嘉白跟着蹲下来,见陆黎点头,他也拔了一束。
手环跳出同样的积分。
骆嘉白敲了敲手环,“0积分?有眼无珠吧你!跟着陆黎选就没错,这一定是无价的好东西。”
他看着手里小巧的花束,忍不住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来。
“陆黎,你真有眼光,这花很漂亮。”
乔夫人大呼小叫,“哦天哪!别碰我的……原来你们没碰我的花。”
看清他们拿的花束,乔夫人的情绪又稳定下来,“我们富人的眼睛都是向上看的,只有你们这些穷人才会盯着地上看!”
乔夫人试图指点他们,“珍珠、金币、宝石,哪一件不比烂糟糟的白花好看?真没有你的朋友们聪明!愚蠢至极。”
“乔!我就说了你不要把海边的廉价东西带到家里来,你看这种白色的又小又密集的东西为什么越长越多?都要把我漂亮的玫瑰挤死了!我的家里永远都应该放着最大的宝石和最大瓣的花朵……哪里来的黑猫?脏死了!它一定会掉毛!女仆,给我抓住它!”
米瑞拉肩上的黑鸟敏捷地叼起一束白花,献到她手边。
“谢谢。”米瑞拉露出一个笑容,“快躲起来。”
黑鸟撕开一条裂缝钻进去,消失了。
乔夫人坐在高椅上咆哮,“每人拿完一样东西就快点走!我们要把大厅的门窗都关起来抓住那只猫!”
陆黎看着骆嘉白和米瑞拉脸上的笑容,沉思片刻道,“收到花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吗?”
-
柏斯坐在桌前。
身后的门打开又关上,青年的声音轻巧空灵,“晚上好,柏斯。”
今天柏斯桌上的笔记本是摊开的。
上面写着他刚研究的一种死法。
柏斯转过来,正对着陆黎。
他摘下手套,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氤氲着第一次见面时浓郁的黑雾。
“把你的手给我。”
他一直戴着手套遮挡死亡的力量,现在也许直接与陆黎接触,会有效果。
陆黎乖乖伸出右手给他。
柏斯握住,观察着陆黎与他皮肤相贴的地方。
黑雾碰到陆黎之后就变成了水,顺着他的袖口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好多水。”陆黎贴着他的手心,又握住他,关心道,“你很冷吗?”
“我不冷。”柏斯微微颔首,“另一只手,两只手都给我。”
“另一只手为什么一直藏在身后?”
“被你发现了。”陆黎轻声说,“我给你带了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