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您用一点儿粥吧,您这样不吃不喝的,身子哪里能好的了。”

    沈意欢红着眼眶,静静地坐在苏母的床前。

    她的心中满是担忧,看着姨母这般不吃不喝的模样,她心急如焚。

    冬日的阳光洒在屋内,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带着淡淡的忧伤。

    苏母昏睡期间,萧暮宸也劝她,可沈意欢打定主意,谁都劝不动,只一言不发,执拗的坐在床前守着她。

    姨母从昏迷到清醒后,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

    若是在这样下去,姨母的身体必然会垮掉。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试图让姨母吃一点东西,可姨母从醒来至今,却始终紧闭着双唇,眼神空洞而无神。

    亦或者就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随着时间流逝,沈意欢的心越来越沉,姨母这一觉醒来,似乎是被人抽了脊梁一样,瞬间没了精气。

    想到她去迟一步,沈意欢的心里既愧疚又酸楚。

    她本想着安顿好了太后,再去与姨母相见。

    哪里能知道,短短时间,居然让姨母栽了这般的大跟头。

    沈意欢忍着泪意,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劝她吃一点东西,姨母才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理不睬。

    “姨母,您别这样,害了您的人马上就要热头落地了。

    您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才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五日过去,萧暮宸与大理寺连同几位御史大夫一共参了端敏与孙郡马以及他们的女儿孙佩云。

    夫妻二人恶贯满盈,害了数名少女,有一名还是原先翰林院的老臣的老来女。

    这位老臣,在得知自己的爱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端敏郡主夫妇联手害死之后,便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最后的诉求,只是为了给女儿讨个公道。

    而孙佩云,品行不端,毁人婚姻,威逼利诱朝廷命官。

    他们一家三口在京城的名声,瞬间臭不可闻。

    他们的罪行,一桩桩件件,都免不了一死。

    可端敏救过先皇,便是她握在手心里的免死金牌。

    但,免死金牌,也只能救一人,救一次,可救不了谁一辈子。

    她相信,萧暮宸定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逃了。

    但这些事情,在皇上还没有下令之前,她没有办法给姨母保证。

    只能这样哄着她,先让她振作起来了再说。

    就在她以为,姨母又要像刚醒来那样,闭上眼睛不说话时,她开口了,

    “意意,莫要哭了!”

    这是苏母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嘶哑难听,可到了沈意欢耳朵里,却堪比。

    “姨母,您终于肯说话了,您终于肯理我了!”

    沈意欢放下粥,双手握着苏母干枯消瘦的手指,“姨母,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护着姨母的。”

    苏母看着她泪如泉涌的样子,扯着嘴角强挤出笑。

    “好!”

    无声吐出一个好字。

    示意沈意欢将她扶起来。

    沈意欢挤出眼眶里的泪水,

    “姨母,我去”

    “别去!”

    沈意欢本想告诉子林他们,姨母愿意起来喝粥这个好消息。

    却被她拦住。

    苏母眼睛直直盯着沈意欢,“意意,姨母跟孙大壮的仇,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沈意欢眼里顿了下,随即点头,“知道个大概!”

    其实,具体怎么样,萧暮宸没有说的太透。

    只说孙大壮曾经觊觎姨母的貌美,曾经欺负过她。

    这话暗含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能让一个女人记仇记一辈子的,除了被毁清白,被害的家破人亡,还有什么呢?

    外祖是被敌人杀了的,再想一想姨母与孙大壮之间的仇恨。

    可想而知,姨母肯定是前者。

    是孙大壮毁了她的清白,所以,她才会再认出孙大壮的时候,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只是姨母的事情,毕竟是长辈的事情,萧暮宸也含糊不清的跟她说了这些。

    至于孙大壮,他跟子林已经有了别的法子对付他。

    这次子林赴约,便是他提前与子林设计好的,就是为了先将孙佩云推出去。

    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对朝廷命官威逼利诱,甚至还拿妻儿威胁。

    这让那些曾经被榜下捉婿,如今又身居高位的寒门忠臣,如何忍得了?

    陶御史出身微寒,别看如今稳坐御史的高位。

    当年,他也是差点就被人捉了去。

    是以,他们逼着孙佩云狗急跳墙,不过是想要鼓动端敏拿了免死金牌换她女儿一线生路。

    之后再揭穿孙大壮的罪行。

    到了那个时候,孙大壮与端敏二人做的那些事,只要证据递上去,那就是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却不想,是不凑巧,让苏母与孙大壮二人撞上了对面。

    想到这一切,沈意欢无声叹了口气,心说造化弄人。

    本以为,可以在姨母得知孙大壮的身份前,将他弄死。

    却不想,子林与萧暮宸二人千防万防,还是没挡住,这该死的孽缘。

    苏母看着嘴巴张了张,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怆然。

    被岁月敲打过的眼尾的,有着鱼尾一样的痕迹,再往前,一双眸子里,竟是藏着深深的痛楚与酸涩。

    还有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叫沈意欢看不清楚的羞愧与寒意。

    她压下心底的好奇,只端起一旁的温粥温声哄她,

    “姨母,您什么都没吃,先用一点粥吧!”

    “等您吃点东西了,您说什么我都仔细听着,好不好?”

    苏母的眼神在听到她这话时,似乎有回温。

    她攥着手指,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微微点头,顺着沈意欢,将她递过来的粥,一勺一勺的咽了下去。

    期间,哪怕嘴里的牙齿尽数松动,痛疼难忍,可她都忍着没出声。

    直到一碗粥下去一大半,她才摇摇头,“意意,姨母吃不下了,我们说一会儿话吧!”

    听到这话,沈意欢眉头狂跳了一下,心里涌起一抹不安。

    却也强压下,微笑着坐近,“姨母想说什么,您说就是了。”

    太医说姨母这次受刺激严重,再加之一口牙死咬着不放,被郡马府的人重伤,因力竭而松动。

    就算以后养好了身子,可是一口牙,怕是尽数要毁了。

    沈意欢心里这样想着,眸子却盯着苏母,想要听听,她想跟自己说什么?

    苏母眸子颤了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道:“意意,你将来,能不能做主,把姨母跟你娘合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