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又是一年,宸月顶着皇帝一封又一封的催命折子。

    硬生生在北临又躲懒了一年。

    这期间,李明忠带来的人马,被秦将军领着去山上开荒,去河滩里挖石头。

    去田间地头耕种收粮,丝毫没有给他们闲着的机会。

    “秦将军,你家王爷真不回京城了?”

    李明忠日盼夜盼,就盼着随萧暮宸一同回京呢!

    可别人都顾左右而言其他,从不跟他说实话。

    试探来试探去,也就这个秦将军,是个没脑子。

    所以,李明忠才会选了个合适的时机来问他。

    “怎么?李大人这是想要回京城了?”秦将军丢下手里的锄头,冷眼瞪着他,“李大人你这觉悟不行啊,咱们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

    皇上的粮仓满不满,全凭咱们百姓地里的产出多不多。

    军中吃的喝的,可全是地里出来,咱们今日多干一点,明日将士们的肚子就可以吃的饱一点。

    京城本就山高水远,想要供北临的将士们吃饱肚子,根本不可能。

    如今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李大人,你怎么能这么不珍惜呢?

    李大人,就你这觉悟,本将军真是不理解,是怎么爬上三品的?”

    秦将军居高临下的盯着李明忠,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知道,为了今日,他可是拉着萧世子演练了许久了!

    李明忠想要从他心里打探什么,简直做梦!

    李明忠蹙眉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傻大个儿。

    谁说这人是个没脑子的粗人的?

    张嘴闭嘴就是为皇上办事儿,为皇上分忧!

    比他这个文官,还要会拍马屁的多。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这么多话!”

    李明忠气的背过身子去,提着锄头又开始挖地。

    一边挖,一边想着如何才能从北临逃出去。

    李明忠如今,是半点儿脾气都没了。

    在京城的时候,他以为弄死一个北临王,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直到他一路风餐露宿到了北临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的。

    他在落霞口看着黑色的蘑菇云一阵又一阵的腾空升起。

    听着下属一遍又一遍的汇报金兵死了多少,北狄人又被炸成了多少肉沫。

    他果断撕毁了皇后给他的秘令,烧了与北狄人联盟的书信。

    安安稳稳苟在城外,只为了求得一线生机。

    他在朝中多年,又岂能真的如世人口中的蠢货那般。

    在京城,尚且还有搏一搏的可能。

    在北临,他举步维艰,更不要说,萧暮宸手里的武器,轻轻松松就能将他碾死。

    北临军中军纪严明,虽然他们不怎么管他,可是重要的消息,他是一点都未曾听说过。

    不行,他在这样下去,会死在这儿的。

    军中这些大老粗,一个个的抱着锄头就跟玩儿似的。

    可怜他一个文官,硬生生的被逼着干了一年的农活啊!

    他堂堂国舅啊,怎么能与一众泥腿子一起干这种活儿呢!

    不行他得找个法子回京城去!

    李明忠低着头,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

    秦将军看他磨唧唧的,忍不住上前又骂了起来。

    “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瞧瞧你那让你挖地呢,你东一锄头西一棒槌的,挖的什么呀?

    你瞧瞧我老秦挖的,一锄头下去,连坑都是一样大小一样深得。”

    秦将军扯着他叨叨的嫌弃着,周围的将士们虽然没有抬头,可一个个都耳朵竖的老高了。

    萧世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眼底闪过嘲讽。

    李明忠啊李明忠,你以为北临的日子很苦,可殊不知,你回了京城,怕是在想要有如此闲适的日子,得下辈子了!

    看到李元忠过来,他下巴点了点,抬脚朝着地梗上去了。

    李元忠扛着锄头,走到二人身边,

    “秦将军,我来教李大人锄地吧,我们沾亲带故的,也好说话!”

    “吆,李将军,人家可是国舅,跟你们李家一表三千里,别在这儿表错了情!”

    “那咋了,李大人跟咱们相处一年,我已经拿他当自己人了,对吧,李大人?”

    李元忠挠了挠脸上的胡子,说话间口水喷了李明忠一脸。

    “哼,一副奴才相,白瞎了你这好面相。”

    秦将军嘲讽了一番,扛着锄头骂骂咧咧的走了。

    只剩下李明忠与李元忠二人。

    “你认得我?”

    李明忠看着眼前满脸络腮胡的李元忠,脑海中思索着,他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远亲。

    “当然了,我听我爷爷说,他跟你爷爷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那我们自然也算是一家人了。”

    李元忠说的一本正经,李,听的一头雾水!

    出了五服的堂兄弟,他爷爷?

    没听说过。

    “哎,我爷爷名字叫李狗蛋,名字土,可能你们没注意。

    我们家一直在陇西,也就不怎么跟京城那边联系了。”

    李元忠说完,大大方方就帮着李明忠挖地。

    “哦~原来是这样!”

    “小时候,是听爷爷说过李狗蛋,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能够在这个时候相遇!咱们不愧是兄弟啊,就连名字,也都有个元字!”

    李明忠看着李元忠实诚的给自己挖地,一副恍然大悟,他乡遇亲人的模样。

    “是啊,咱们不愧都是李家人,爷爷给咱们取的名字也像。”

    李元忠则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儿,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给他干活而来。

    “是,确实像!”李明忠嫌弃的偏过头。

    他真是啊不屑,跟这样一个满脸毛的猴子名字差不多。

    李元忠抬头,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鄙夷,却在他看过来时,憨憨一笑。

    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暗骂:你爷爷才是李狗蛋呢,老子爹娘早死,吃百家饭长大的,是因为村里人都姓李他也才姓了李。

    又因为他想要牢记李家村的村长将他捡回去,所以他才取名叫元忠。

    可跟眼前这废物没什么关系。

    远处树荫下,上官青看着二人忍不住小声嘀咕,“哎,老李他们家真跟李国舅是远亲啊?”

    “屁,你听他说呢!”

    “他们家就是北临的,就连他那个姓,也是随口编的。”

    萧世子最喜欢听八卦,李元忠父母双亡是孤儿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这会儿,也不过是因为他名字与李明忠接近,这才让他去接近他罢了。

    宸府里,汐儿骑在宸月的脖子上,双手抱着他的头,“爹爹,我们真的要回京城了吗?”

    “京城里有没有好看的小哥哥?”

    汐儿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眼一旁认真写信的韫儿,又道:

    “京城里,有比我哥哥还好看的小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