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你的布局中,公司永远是赢家,即便最后你赌输了……对于家族而言,一位使节的性命也足够昂贵。”
“一场豪赌,不是么?但容我指出一个错误,公司并非稳操胜券,在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上,我的确没有后手。”
砂金笑了笑:“引爆一颗星核……我做不到,砂金石已经太过破碎,甚至无法保护我从舞台上全身而退,如果你最后都没有拔出那把刀……就是我满盘皆输了。”
“讨论如果没有意义,是你赢了,你为自己赢得了通往那片深海的入场券。”
黄泉说道:“而这之后,能否从深渊中归来……就是你的另一场豪赌了……你不曾犹豫过吗?”
“犹豫……当然,但我只能相信我的好运。”
砂金笑笑:“因为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有。”
“从这场梦中醒来,去你应去的地方吧,你的赌局……尚未结束。”
黄泉勾了勾唇,转过身。
砂金叹了口气:“在分别前,能在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身为走在那条路上的人,你能否告诉我……”
“为什么我们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在这个世上?”
黄泉微微偏过头:“我从不这么认为,你也一样。”
“可虚无的确笼罩着你我,还有每一个人。”
“也正因如此,它没有意义。”
黄泉摇了摇头。
“……但祂仍在那里。”
砂金转过头,看向身后巨大的黑洞:“倘若命运的投资从来都被灌铅,那就是我们命定的归宿,我们……又为何要与之相抗?”
“……我的回答未必能消解你的困惑,因为它伴你一路走来,早已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黄泉走上前:“但你说过,睡眠是死亡的预演,生命因何而沉睡?因为我们尚未准备好迎接死亡。”
“所以你也一定能明白,我们为何想要做好准备。”
“就算结局早已注定,那也无妨,人改变不了的事太多。”
“但在此之前,在走向结局的路上,人能做的事情同样很多。”
黄泉看向砂金:“而结局,也会因此展现截然不同的意义。”
“看看你的口袋吧,你的朋友早就把答案交给你了。”
黄泉和砂金擦身而过。
“祝你好运。”
那个淡漠的令使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消失在背后。
砂金沉默了片刻,从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真理医生临走时,告诉他在要死的时候打开的东西。
医嘱
梦中不可能之事并非[死亡],而是[沉眠]。
活下去,祝你好运。
“呵……”
砂金轻笑一声。
“那我也该走了。”
耳边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砂金转过头。
幼小的他缓缓走来。
“先生,你要走了吗。”
卡卡瓦夏抬起头:“你最后还是选择……离开这片梦境?”
“对。”
砂金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因为他们不在这里,爸爸、妈妈、姐姐……”
“那他们在哪?”
卡卡瓦夏问道。
“他们在每个人都会去往的地方,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砂金看向远方。
“你也要到那里去?”
“我总有一天也会走到那里。”
砂金将视线重新移回卡卡瓦夏的小脸:“但不是现在,会有那么一天,当天上再度洒落下雨,我会听见母神的呼唤,知道命定的时刻已至,我应去和我的家人重逢。”
“所以在那一刻到来前……我应当做好准备。”
砂金坦然的笑着。
“准备好什么?”
“准备好面对他们,卡卡瓦夏,成为他们的骄傲。”
砂金说道。
“……”
卡卡瓦夏眨眨眼:“我想,你会做到的,加油。”
“当然,因为我是受母神赐福的孩子。”
砂金笑着。
他是卡卡瓦夏。
而他是砂金。
“但你看起来还是很紧张……”
卡卡瓦夏笑笑。
“我也这么觉得,也许只有你能帮我个忙了……”
砂金走近了一些,眉眼满是温和的笑意:“最后一次,我们来‘对掌’吧。”
卡卡瓦夏,最后一次,我们来对掌吧。
砂金蹲下身,轻轻的揉了揉卡卡瓦夏的脑袋。
卡卡瓦夏笑着晃了晃脑袋。
可爱的紧。
“你要出发了吗?”
卡卡瓦夏问道。
“嗯。”
砂金抬起宽大的手掌。
卡卡瓦夏同样抬起稚嫩的小手,印在他的大手上。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卡卡瓦夏,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
“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
旅途永远坦然……
“旅途永远坦然。”
诡计,永不败露。
“诡计,永不败露。”
稚嫩的声音,女人朦胧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逐渐合一。
砂金走了。
他朝着尽头的黑洞,潇洒恣意的挥动着自己的手,再不曾回头。
卡卡瓦夏抱着他的帽子,笑着抬头。
“我们将在卡卡瓦的极光下重逢——”
“再见,卡卡瓦夏。”
他们谁是过去?谁又是未来?
没人能说清楚。
但是他们都是卡卡瓦夏。
但是未来永远在前行。
再见,卡卡瓦夏。
幼小的身影笑着说道。
他化作光点,缓缓消散。
那象征着公司绅士的礼帽飘扬,飞向远方。
未来,永远前行。
莫要回头。
再见,卡卡瓦夏。
……
黄泉的那一刀在天空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
这还只是普通的一次抽刀。
要是能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镜流正心痒痒。
“砂金已经进入了真实的匹诺康尼之中了。”
丹叶的声音传来。
“我很疑惑……真实的匹诺康尼会是什么样子的?”
景元歪了歪头。
“公司的边陲监狱,就算再怎么改动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且……”
丹叶诡异的笑着:“我察觉到了老朋友的气息……老朋友……哈哈哈哈哈!好老的朋友!我都快要记不住祂的名字了!”
“你的老朋友?”
景元眨了眨眼:“还有一位星神要来?”
“不是还有一位星神要来……”
丹叶诡异的笑着:“你们马上就知道了……马上就明白了。”
丹叶的声音逐渐消失,无论景元再怎么呼唤都不再出声。
“……她的老朋友?不会是过来寻仇的吧?”
应星嘴角抽了抽。
请原谅应星的莽撞,但是有关于丹叶的那些个“朋友”,再联想到丹叶的性格,除了正坐在现实中的渊明和某些平淡不喜争斗的星神,应星实在想不出会有哪位星神真的算得上是丹叶的朋友。
宇宙中的星神被丹叶坑过的不少,被丹叶坑死的也大有人在。
“唉……”
景元揉了揉眉心:“不会还要和星神对上吧?”
“那倒是无需担心。”
镜流淡淡道:“丹叶和阿渊都在。”
“别担心了,如果真的有星神,你师公早就飞过来了。”
白珩拍了拍景元的肩膀:“你还不了解你师公么。”
“……也是。”
想了想自家师公那个样子,景元点了点头。
师公可受不了师父有一点危险。
“不过……师父,你刚才和黄泉的冲击……怎么样?”
“没什么冲击,不过就是气势上的比试,没有结果。”
镜流轻笑:“不过她察觉到我了,只不过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或者干脆就没想理我。”
“不过,至少从气势上来看,那位虚无令使很强啊。”
景元勾唇。
“嗯,所以你还不有点紧迫感,抓紧练剑。”
“……师父,怎么又说到我了?”
“什么叫怎么又说到你,你看看现在碰到的那些令使有哪个自身的武艺跟不上的?”
镜流抱起胳膊:“再看看你,天天坐在神策府里……你现在每天有练剑吗?阵刀练习过吗?是不是和彦卿偶尔切磋一次就能让你觉得你的武艺还没退步?那不是你没退步,是因为你有几百年的……”
“师父莫念!”
景元双手捂耳,惨叫出声:“徒儿知错啦!”
“什么叫我莫念?你以为我想念叨你吗?还不是关心你,你看看你现在……”
镜流咬牙切齿的揪住景元的耳朵,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景元满脸无奈无助,却也无可奈何。
自己也是体验到这种感觉了。
师父没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想。
现在回来了……有的时候他还觉得烦。
这是什么心态……
景元叹了口气:“师父,我真的有在练的。”
“你练什么了?”
“我每天早上都要锻炼腰腹力量。”
“起床是吧?”
镜流冷笑道。
“师父……罗浮律法不让在将军家里装监控的……”
“你真是欠打!”
师徒两个冲出去了。
“嗯……这也是日常节目。”
白珩对着符玄笑了笑,这般解释道。
“……”
不是很懂你们云上五骁。
节目真多。
“砂金进入了真正的匹诺康尼……”
丹枫微微皱眉:“他死于黄泉的刀……在梦境中,不真实的死亡,也就是说,那个知更鸟可能也在真实的匹诺康尼中。”
“嗯,大概率是的。”
应星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是不太理解,那里到底有什么?”
“谁知道呢。”
丹枫摇了摇头:“但是这样对于公司来说倒是有利。”
“……怎么讲?”
“应星,你的脑袋都放在锻造上了是吧?”
“……你什么意思?”
“公司的一位高管在匹诺康尼丢了性命,这对于没法进入匹诺康尼,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公司人员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介入借口了。”
丹枫眯了眯眼睛:“或许现在,公司的那些人就已经进入了匹诺康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