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颜是要离开的人,没必要留下无用的纠缠。

    她不发一言,只当是默认——他说的都是真的,她确实不在意。

    良久后,萧煜踩过那些供词,来到她跟前。

    他的眼神褪去白日里君王的威严霸气,只余下疲惫。

    “朕还没有亲眼看过你耍那套枪法,给朕看看,可好?”

    凤九颜看出他眸中的妥协意味。

    “好。”

    深更半夜,萧煜撤去永和宫所有的侍卫、宫人。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帝后二人。

    凤九颜换上一身轻便的窄袖裙,用一根缎带将三千青丝捆扎起,风吹来,发丝和红色缎带一起飘飞。谪仙轻逸。

    月明星稀,她的身影笼罩在那美丽的月光下。

    随着一个起手端枪,枪身稳稳被她控着。

    挑杆、定杆、立杆……无一不显示她的扎实功底。

    随着一个旋身,使出一记回马枪,旋即持枪飞踹上树,踏树而下后,又是迅猛的三连刺。

    她的直刺又准又狠,枪随人动。

    这之后,便是她的蛟龙出海。

    她手中的枪宛若长鞭,甩在地上,扬起一地枯叶、尘土。

    几个转身回旋,手中回马枪,脚下飞踹,枪、胳膊、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腰腹的力量支撑下,能稳住不动。

    细看,抢头插着一片巴掌大的树叶。

    她的每个动作,带动着发丝、衣摆,浑然一体地舞动着,可又不似舞者那般柔媚。

    这枪法并非花架子,每一招都能刺死人。

    萧煜站在廊檐上,在他眼里,她的每根头发丝儿都是美的。

    天公作美,一阵风刮来,吹落那树上的花瓣。

    白色的花瓣因她周遭的气流而动,缓缓降落。

    犹如一场雪,下在萧煜眼中、心里。

    与她一起,成为他心中不可磨灭的景致。

    一整套枪法下来,凤九颜的收招干净利落。

    哪怕她的身体还未完全复原,这枪法也没几人能胜过她。

    萧煜看着眼前人,心好似被人一刀刀剜下。

    卿卸戎装赴凰途,无人扶卿凌云志。

    凤九颜,她是南齐的将才。

    她该是南齐的孟少将军,而非他萧煜的皇后。

    他却想硬生生她折损在宫中,叫她怎能不恨他。

    这宫里,出过一个元妃,够了。

    萧煜缓缓走下廊檐,步子艰难地走向凤九颜。

    在她面前停下步子后,他眼中好似闪动着什么。

    “凤九颜,朕……不误你了。”

    说出这句话后,他便越过她走了。

    凤九颜定在原地,手紧握着那竖立的长枪,眼中覆着一抹别样的情绪。

    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下,两人相对而行,各自的发带飘散,仿佛还在努力地够向彼此。

    花瓣如雪,落在他们发间……

    皇帝病了。

    太医们说,皇上是染上了风寒。

    但他没有落下一天的政务。

    进入十二月的这天,和离的圣旨,终是下了。

    莲霜喜极而泣。

    “娘娘,您终于能离开了!”

    她由衷为着娘娘高兴。

    此前看皇上那样子,真怕娘娘余生都要被囚禁在宫中。

    好在,皇上终于顺应大势,同意放娘娘归去。

    但令人震惊的是,不是废后,而是和离。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曾有过的。

    和莲霜不同的是,孙嬷嬷可哭惨了。

    “娘娘,我的娘娘喂!您为何想不通,为何非要离宫啊!”

    孙嬷嬷如丧考妣,瘫坐在廊檐上,哭天抢地。

    好些宫人想拉她起来,都没能拉住。

    殿内。

    凤九颜拿着那圣旨,脸色有些许沉凝。

    好聚好散,是她所求的上策。

    如此,凤家、莲霜他们,都不会遭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