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以前也说过,这孩子未来可期的。

    “少将军,求您看在他父亲的情分上……”

    乔墨打断她这话,无情地挑明。

    “嫂夫人,实话和场面话是不同的。

    “启扬这孩子和寻常的同龄人相比,是很好。

    “可您到北大营看看,像他这样的把把抓,甚至连北大营最弱的娘子军,都比他能打。”

    秦氏越听越消沉。

    她难堪得面红耳赤,低声呢喃。

    “竟是这样吗……”

    张启扬也没想到,曾经的骄傲,会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他这样的,很差劲吗。

    难怪少将军不要他。

    乔墨格外严肃地看着张启扬,郑重道。

    “启扬,带你娘回去吧。你已经十六了,不要再做那些虚无缥缈的美梦了。让你娘陪着你折腾,太不孝了。”

    “啊——”张启扬万分痛苦,整个上半身趴伏在地,脸贴着那地面,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

    秦氏捂着嘴,无声地哭。

    母子二人被逼到绝境,乔墨无动于衷。

    她就是要让张启扬死了这条心。

    没有她的允准,北大营不会收他。

    张家母子离开后,乔墨着手查看玄英石矿的事。

    她并不在意,那饥肠辘辘、一身狼狈的母子俩,要如何走归途。

    仅仅两天后。

    秦氏成了一座坟,少年跪在坟前,眼神变得阴沉……

    凤九颜知道这件事时,为时已晚。

    她找到张启扬,彼时他不知在母亲坟前跪了多久,形销骨立、眼神空洞。

    凤九颜现在是苏幻的身份,不能与他相认。

    她如同陌路人,带来祭品,放在秦氏坟前。

    少年猛地抬头,如同一头领地意识甚强的野狼,死死盯着她。

    “你是谁!”

    张启扬嘴唇干裂,发出的声音格外沙哑。

    凤九颜对上他的眼神,从他眼中看出杀意。

    “祭拜先人,路过此地。”她解释道。

    张启扬因着长久的饥饿,颤抖着手,拿起那些祭品,还给她。

    “拿走!我娘用不着这些!”

    凤九颜对他的抵触视若不见。

    她腰上佩着剑,拔剑出鞘。

    随着几下凌厉的破空声,旁边一棵树被她砍断,削成一张墓碑大小的木板。

    张启扬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半点起伏。

    直到,凤九颜将那木板放在地上,问他。

    “令堂姓甚。”

    张启扬忽而有了反应,讶然地望着她。

    凤九颜的语气淡然随和,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

    “有了墓碑,才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张启扬冷嗤一声。

    “我不信。”

    凤九颜状若玩笑地说。

    “做鬼的也会迷路。立上墓碑,以后你娘就知道了,这里是她的家,是她儿子亲手为她盖的家。”

    听到这话,张启扬有所动容。

    他看着眼前那座坟,干裂发白的唇动了动,嗫嚅道。

    “真的……会迷路吗?”

    “我猜的。”凤九颜的声音飘在冷风中,飘进少年耳畔,却有几分暖。

    张启扬安静了片刻后,冷不防开口。

    “我娘姓秦。”

    凤九颜下巴微压。

    紧接着,她好似只是挽了几个剑花,可木板上就留下了清晰的字。

    ——先妣秦氏之墓

    张启扬见此,十分惊愕。

    他的眼力很好,别人出招的速度再快,他也能看清每个动作。

    可方才这人挥剑刻字时,他的眼睛完全没跟上。

    好快的剑法!

    这样的速度,他只在孟少将军身上看到过!

    少年的心事藏不住。

    张启扬眼中又燃起光亮。

    他倏然向凤九颜磕头。

    “大侠!请您收我为徒!”

    他做好了再磕几个头的准备,可才要磕第二个时,头顶上方传来那人清脆的声音。

    “好。”

    张启扬僵在那儿,不可思议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