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凤九颜进入御书房。

    萧煜将折子放在手边,抬眼看向她。

    “后宫有什么事?”

    他了解她,若非有要事,不会来求见。

    凤九颜躬身行礼。

    “臣妾深知,后宫不得干政。

    “但,高祖皇帝也曾有言,‘国之兴亡,责在众人,无分男女老幼、尊卑贵贱’。

    “是以,哪怕今日皇上要处置,臣妾也要不吐不快。”

    萧煜一听她这话,就晓得她想说什么事儿。

    他和一帮大臣谈论许久,也没有一个定论,她一个女人,来这儿添什么乱?

    但看她这副毅然决然的样子,若是不让她说,她指不定又要闹什么乱子。

    “说。”萧煜翻开折子,并不指望她能提出什么好提议。

    无非就是战与和,两者皆有利弊。

    凤九颜问。

    “皇上,您是想停战和谈吗。”

    萧煜翻看的动作一顿。

    她如何能断定他的想法?

    凤九颜直言。

    “打仗最重要的,是时机。

    “梁国失利,提出休战和谈。

    “皇上您若有意继续战下去,就绝不会犹豫。

    “是以,臣妾推断,您心中偏向和谈。”

    萧煜眼眸轻抬,冷冷地看着她。

    “皇后,再说下去,便是妄自揣度圣意了。”

    凤九颜言辞犀利。

    “臣妾一介女子,不懂战事,但知道邻舍相处之道。

    “邻舍欺我一寸,我欲怒而攻之,邻舍求饶,献上百金赔礼,我受之。

    “翌日,邻舍又欺我一尺,我欲攻之,邻舍献千金,我受之。

    “敢问皇上,邻舍还会欺我否?”

    如此简单的道理,萧煜当然明白,但是。

    “如此邻里小事,如何能与家国大事做比。”

    凤九颜神情淡漠。

    “和谈所图,无外乎割地、赔偿,赢家占输家的好处。

    “对皇上您而言,战与不战,只是手段。胜与负,并非必须要的结果。

    “您想要的,是通过战事,让梁国奉上财物、土地、美人……”

    “放肆!”

    萧煜怒了,既是因为她所说的美人,完全是污蔑,也是因为,除美人外,她说的,都是他心中所思。

    但他无愧于心。

    他难得解释。

    “继续打下去,消耗的是国库,是将士的性命。

    “在适当时候停战,捞取最大的利益,无可非议。

    “既不能一举吞灭梁国,战无止境,做无谓的牺牲,是匹夫之勇!”

    凤九颜掷地有声道。

    “长驱直入,打进都城,擒梁王、抓质子,让梁国为我南齐藩国,上下臣民皆拜吾皇,臣服、进贡,岁岁年年,永不断也。”

    萧煜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人。

    她的词句简短,但每个字,都像是锤子,重重敲打在他的心上,好似点燃了什么,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萧煜蓦地站起身来,眼神中泛着几许猎食者的暗芒。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听起来是在指责她,可却看不出他的愤怒。

    凤九颜看得出,他已经被自己说动,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了。

    她恭敬垂首。

    “北境军所向披靡,军令一出,必能为您打下一个偌大的藩国!”

    “说得好!”萧煜很是受用。

    他旋即下令,“传几位将军议事!”

    只传武将,便不是为了商议战与和的问题,而是已有成算,只待施行。

    至此,凤九颜目的达成,便可以退下了。

    但她还有话要说。

    “皇上,此战关系重大,臣妾愿前往大昭寺,为我南齐将士祈福,直至战事结束。”

    萧煜看了她两眼,下巴微压。

    “你既有这份心,朕允了。”

    皇后祈福,这对边关将士也是莫大的安慰和鼓舞。

    随后,凤九颜施身行礼,告退。

    她走出御书房,阳光迎面照着她,在她身上镀了层金光一般,衬得她那张脸愈发净白清冷,隐藏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