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前几天听副团长和赵团长说话，好像还在为经费的事儿发愁呢。”应卉清说道。
兰翠萍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朝应卉清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些。
应卉清好奇地凑过去，就听见兰翠萍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听说这两年上头一直有风传，好像打算取消一部分歌舞团。所以上头批给咱们团的经费就没以前那么多了。咱们又不能私自出去接活儿，团里就只能省了又省。”
应卉清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次团里对新一批进来的演员要求格外严格，原来是想做出成绩。
也是，如今这形势，要是再没点拿得出手的成绩，说不定他们这个歌舞团真就保不住了。
应卉清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到处都在改革，看来咱们文艺界也不能例外啊。”
“不过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上头自然会有安排。”兰翠萍耸了耸肩，“我琢磨着，反正现在政策一直在变，要是哪天歌舞团真待不下去了，我就出去自己开个补习班，你觉得咋样？”
说到这儿，兰翠萍就有些兴奋了起来。
一下子坐直身子，小嘴像连珠炮似的，兴致勃勃地给应卉清描绘着她憧憬中的美好未来：“规模不用太大，学生求精不求多，要是能培养出一两个能进入国际舞台的……不，在国内出名的就行。要是这样，我后半辈子就不愁喽。”
应卉清忍不住笑了：“你这想法倒是挺美的。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儿好歹现在歌舞团还好好的呢。赵团长可是你亲外公，你对他有点信心行不行？”
兰翠萍撇了撇嘴，“也是。”
她动作迅速地揭下脸上贴着的黄瓜片，随手放到一边。
“那个小丫头呢？叫她一起出来吃顿饭，正好我也考察考察她。”
“你考察人家干什么呀？”应卉清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兰翠萍的脑袋，“别看人家是业余出身，舞蹈功底可一点不比你差。要是日后再好好训练，说不定你的位置，都得让给人家喽。”
兰翠萍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要是真能有优秀的后辈，我还替我外公开心呢。反正经历了江南歌那事儿，我算是想通了，老是争什么主力，有啥意思呢？”
兰翠萍虽说年纪轻轻，可思想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她说的这话，连应卉清都忍不住点头赞同。
“有道理，人生嘛，知足常乐。”
兰翠萍笑着轻轻推了应卉清一下：“我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吃饭。”
说完，她便哼着小曲，下床端着洗脸盆出去了。
应卉清在桌边坐下，闭上眼睛休息。
可不知不觉间，思绪又飘远了。
早上听说，文工团那边最近在筹划一场内部才艺比拼，据说还要包下市中心的剧院，而且是对外开放的，其他文艺从业者甚至普通群众都能进去参观，差不多算是一场小型文艺汇演。
看样子，段清野又要忙起来了。
应卉清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摆在桌上花瓶里的花。
她缓缓俯下身，手撑着下巴，盯着那瓶花出了神。
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这束花呢？
——
“啊？你说你家里足足有十几口人？”兰翠萍一听，惊得筷子上夹着的肉“叭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眼睛瞪得老大。
应卉清见状，赶忙帮她把肉扒拉到一边，说道：“看着点儿啊，这衣裳可是新做的，别弄脏了。”
兰翠萍这才回过神，连忙在自己身上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随后又难以置信的看向姜晴晴，问道：“真的假的？那你家，算得上是个大家族了呀。”
“不不不，我们自己家其实就四口人。不过我奶奶，还有大伯、叔叔他们一家，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姜晴晴赶忙摆手解释。
兰翠萍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们家肯定特别热闹吧？”
对于从小大多时候都独自生活的兰翠萍来说，实在难以想象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是怎样一幅画面。
或许正是缺什么就向往什么，她忍不住感慨道：“我可羡慕你们这种一家子人住在一起的生活了，哪怕大家住得近也行啊。”
应卉清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用手肘碰了碰兰翠萍。
对兰翠萍来说，这或许是向往的生活，可对于姜晴晴而言，说不定是不愿再提及的回忆。
应卉清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姜晴晴一眼，果然见她神色有些尴尬，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兰翠萍瞧了眼应卉清，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哈，我就是从小父母都不怎么在身边，基本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所以才这么说。”
“没事的，没事的。”姜晴晴慌乱地摆摆手，“我也没有责怪翠萍姐您的意思。”
见姜晴晴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兰翠萍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姜晴晴餐盘里，说道：“你既然和卉清姐是旧相识，那也算是我妹妹，就别您来您去的，显得多生疏。”
姜晴晴腼腆地笑了笑，又连忙推辞：“不用了，翠萍姐，你自己吃吧。”
“没事，我减肥。”兰翠萍大方地把大半的肉都让给了姜晴晴，接着又问道，“不过你从小没接受过什么系统培训，是怎么会跳舞的呢？”
姜晴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失落，说道：“就是……就是一个邻居教的。而且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班英语老师也懂点舞蹈，教了我们一些。不过我会的舞蹈实在太少，在歌舞团根本上不了台面。”
“你可别谦虚了。”兰翠萍说道，“那天你跳舞我都看见了，要是不长期练习，肯定达不到这水平。到底是谁教你的呀？”
姜晴晴明显不太想说，可兰翠萍大大咧咧的，没察觉到这一点。还是应卉清又撞了她一下，兰翠萍才回过神，赶忙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