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吟，我……”商扶砚深呼吸一口气，开口向她解释，“我那些话，不是有心的，我只是……”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缺陷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反复揭开反复质疑。
明明，他是真的想要像常人一样，去喜欢江晚吟的。
而且，他和商淮临撕破脸皮的时候是真的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要履行他对江晚吟的约定罢了。
既然她不想将孩子的事情透露出去，那他即使得罪整个商家，也必然守得住这个秘密。
如果商老爷子硬要说她是祸水，那么，他就是荒漠中一条濒临脱水的鱼，他只要她，无论福与祸。
但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隐晦的私心，所以，在听到江晚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有他的孩子时，他的心情是无以复加的欣喜。
也仅仅是那么一点私心，却被徐祈年无限放大了，造成后面难以挽回的局面，哪怕那些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向江晚吟解释清楚。
“哪些话？我当时没怎么听清。”但江晚吟只微微扯了扯唇。
商扶砚愣了一下，看着她在阳光之下恬淡的神情。
没有质问，没有生气，更没有难过，她只说，她没怎么听清，一下，就把自己从那一场漩涡之中抽身出来，独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兵荒马乱。
还真是，洒脱淡然到让人自惭形秽。
商扶砚张了张嘴，最终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摇了一下头：“没什么。”
江晚吟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跨过商老太太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商老太太和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豪门联姻，两个人没有多少的感情基础，而且，商老爷子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在外面养了不知道多少个小三小四。
但商老太太有自己过硬的家底，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所以，外面那些女人也算安分，没有人傻到要去挑战这么一个大房的地位。
而商老太太也看得开，不管丈夫在外面如何，只要每个月按时打钱，他回不回都没什么所谓，她只管跟好姐妹一起打牌聊天。
以至于到老年之后，两个人基本上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商老爷子在国外逍遥，商老太太在国内快活，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商老爷子这次回来的家宴，商老太太连个面都没有露，而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做点心。
在看到江晚吟出现时，老太太眼里满是惊喜：“小晚？你怎么来啦？”
江晚吟露出了笑容：“想您了就过来了。”
“哎哟，这才对嘛，想我了就赶紧来看我，这不，我刚好做了点心，刚出炉的，你们快来尝尝看！”商老太太拉着江晚吟和商扶砚到桌前。
商扶砚拿了一块，有点烫，吹了吹，递给江晚吟：“小心烫。”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江晚吟伸手接了过去。
商扶砚这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哎呀，臭小子，知道照顾媳妇了，不错啊！”商老太太很是开心，趁着江晚吟尝点心的时候开口，“我准备了一些小孩子穿的小衣服，一起看看？”
江晚吟停顿了一下，有些惊讶。
“我虽然在后院，前厅的事情多少也是知道的。”商老太太笑道，目光落在江晚吟的小腹上，“有孩子，是好事，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江晚吟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奶奶。”她尝了一口老太太做的点心，甜而不腻，还带着酥香，“好吃。”
“那我去给你拿个盒子打包回去吃。”商老太太笑道。
“我去吧。”商扶砚主动开口跑腿。
他一离开，商老太太就凑到了江晚吟的面前，小声地问道：“怎么样，最近那个臭小子，没有对你不好吧？”
“没有，奶奶放心吧。”江晚吟摇了一下头，她对商老太太向来报喜不报忧。
“那就好。”商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语重心长道，“其实啊，扶砚他是会在意人的，可能是因为十岁之前在外流落，对他的心理造成了一些影响，回到商家之后也一直不太爱表达，但他的本心并不坏的，除此之外，就是六年前的那件事对他的造成了很深的阴影……”
后面的话，商老太太没再多说。
因为那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为，罪魁祸首是江晚吟的父亲，江明伟。
江晚吟手指收紧了一瞬。
“不过，说实话，扶砚当初也是很期待他跟你的孩子的。”商老太太又补了一句。
江晚吟没有说话，要是他真的期待的话，也不会在她告知他怀孕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也不会在她生产的时候，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商老太太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是温声嘱咐她：“这次你得好好把身体养好，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毕竟你的血型特殊。”
rh阴性O型血，确实太过罕见。
“我记得，你当初生子序的时候大出血来着。”商老太太回忆了起了当年的事情。
是啊，几乎全身的血都换了一遍。
江晚吟一点也不想回忆当年那绝望的时刻。
她父母无法到场，商老太太在外地礼佛赶回来的路上，商扶砚不知所踪，她一个人，独自在产房里经历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生死大关，身心备受煎熬。
以至于，她一听到当年的事情，就条件反射地恐惧起来，手指攥得更紧了。
但商老太太却自顾自开口：“我当时接到扶砚的电话，说是医院血库告急，他向我要了封家血库的权限运送所有rh阴性血到你所在的医院，可还是不够，他又在外奔波了一整夜，调动了整个京港乃至临近市所有的资源，才保证了你的输血。”
江晚吟愣住了，眼里满是诧异。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一般，只有商太太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到她的耳畔。
“他那个时候已经整整六个月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又彻夜奔波连轴转，听到你平安生下孩子的时候，他才终于倒下，昏睡了好几天。”
江晚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极度的震惊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六个月没好好休息，是因为他挚友的亡故，彻夜奔波，是因为他妻子生产，而他的妻子，在他的视角看来，是害死他挚友的凶手的女儿，并且，还在他大仇得报之际求他手下留情。
她很难想象，商扶砚的身上，到底蒙上了多少层悲凉又矛盾的色彩。
“他没跟你说过吗？”商老太太看着江晚吟震惊的表情，有些意外。
江晚吟抿住了唇。
这些事情，她没有听商扶砚提起过，也从来都没有听旁人说过，或许是他有意瞒着她吧。
毕竟，那个时候，她求他放过她的父亲，已经在他的雷池上面反复跨越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她的心情。
商老太太握住了她的手，温声相劝：“小晚，正因为有我的前车之鉴，所以，我更想你和扶砚能够好好的，毕竟你们是有感情基础在的呀。”
感情基础……
江晚吟垂下眼帘，心底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许伶发来的信息。
好消息，江先生的案子提前至明日开庭，离婚诉讼也可以尽快提上日程了，把签好的诉讼状给我吧。
江晚吟手指停顿在了输入框上，她看着从外面进来，拿着打包盒帮她打包点心的商扶砚，一块一块，认认真真地，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呼出一口气，回复了许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