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了姑娘这儿，简直就没眼看。
裴生暗暗腹诽，却还是极有眼色的招呼着沈凌离开了。
沈凌本来想要在年轻的帝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此时面对裴生面无表情的脸，她竟是有些发怵。
到底是有些惧怕。
裴生有不少流言蜚语在朝野上下流传，人物形象也无外乎是冷血残酷。
她...没办法忤逆这样一个人物。
两人悄然的退下了，御书房里的气氛便是愈发凝固了。
温婉看着两人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认命靠在了陆禾川的怀里做一条不想翻身的咸鱼。
她真的不想喝药。
“殿下？”陆禾川轻声叫道，声音是说不出的柔和与眷恋。
将毕生所有的耐心和温情仅仅留给了这一个人。
“......”温婉并不想接话，往陆禾川的肩膀处靠了靠，微微闭眼。
陆禾川无声地笑了，年轻的帝王很少露出如此纯粹的笑容。
少女娇娇软软的一团，就这么沉默的窝在他的怀里。
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却因为他的衣袖投下了一小片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遮盖住了眼中的烦躁与不快。
真乖啊。
让他心甘情愿的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少女，静静的看着便是极大的满足。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昏暗肮脏的地下角斗场，少女就是那样轻描淡写的挡在他的面前，红色的衣衫飘扬，鲜亮的颜色灼热着他的心脏。让他本只是为了复仇的人生生出了几分真正的欢愉。
淮安郡主这样明媚张扬的性格，到底也只有喝药这一件事情才会让她有着这么乖顺的一面。
“殿下...莫不是害怕喝药？”帝王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毫不掩饰的欢快。
温婉轻轻皱眉，面上的表情极力维持着镇静，随后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发泄似地话还没来得及说，嘴里便已经被塞进了一块糕点，茉莉的清香充斥在唇齿之间，还未蔓延开来地苦味融化在着甜蜜之中，最后销声匿迹再无踪迹。
“哼。”少女轻轻的冷哼一声，将头重新埋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睡意席卷而来。
她神魂不稳，这人身上的气息却总是聊无声息地温养着她的神魂。
“殿下？”年轻的帝王微微颔首，嘴角噙着笑意。
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哄着少女喝药对他来说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婉婉啊.....”
单单一个名字便在唇齿之间拉扯眷恋着，生出几分绮丽旖旎。
*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温婉和陆禾川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通过沈凌的嘴已经又迅速又隐秘的传遍了整个后宫。
一时间议论纷纷，不过到底是没多少人信的。
她们这位新帝，实在是不像会宠着人的人。
不过听到了这个信息后，郑月却是坚信不疑。
因为是南婉啊。
在疆北的时候，陆禾川便只与镇北王府亲近，只有南婉亲近。
她当年也曾那个无数次讨好与亲近，只是当年的少年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从里到外的戾气让她心中控制不住的恐惧与害怕。
面对周府抛出的橄榄枝，少年永远是置之不理。
正因如此，她才只能搭上太后这一条线，在后宫里从女官做起。
陆禾川对女人没多大兴趣，她上辈子就知道。
所以她不急，她想一步一步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南婉进宫了。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当年陆禾川离开镇北王府一事疑点重重，怕是会有几分恩怨。
郑月不会任由自己的竞争对手暗自得意，很快她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太后，分析其中利弊。
她没有隐藏温婉的身份，只是告诉太后，若是镇北王得势，对太后对周家可都没什么好处。
于是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御书房来了一位不速之。
“姑娘跟我走一趟。”太后身边的红人秋荷不打量着椅子上的红衣少女，面上有几分不喜。
红衣张扬。
不是什么温顺良淑的女子。
“不合规矩。”
温婉还未开口说话，裴生就已经站了出来。
裴公公阴柔的五官上终于是染上了几分狠厉，看起来有了几分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太后召见。”秋荷不退不避，迎上了裴生的目光。
她是宫里的老人了，先皇尚且欣赏她几分，如今又怎会在一个刚刚得势的小太监面前露怯。
哪怕，这小太监是皇帝的亲信。
“就算是太后...那也不行！”裴生亦是毫无畏惧，流转的目光之中透露出些许警告之色。
太后又如何...瞧着这位秋荷姑姑来势汹汹的样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裴公公倒是威风的很！”秋荷出言讽刺，却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温婉身上。
“烦请姑娘和我走一趟。”
裴生还未开口，身后却已经传来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好啊！”
裴生心中暗叫不好，回头看去的时候便正正好看到了少女亮晶晶的眼睛。
太后召见，来者不善？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小姑奶奶实在是很感兴趣。
这几日连绵的秋雨着实让人憋闷。
连带他都不忍心看少女整日里闷在御书房，但是帝王有交代的。
这小姑奶奶身子弱，可经不起这秋雨秋风吹的。
“走吧。”温婉从凳子上灵巧的跳了下来，微微的舒展了一下胳膊。
太后。
算起来和周家沾亲带故的，郑月既是她提拔上来的，说明两人关系不错。
大概已经到了狼狈为奸的地步了。
这个太后实在是有名无实，不是陆禾川的亲生母亲，和陆禾川也没什么仇怨。
太后若是急着巩固自己的势力...镇北王可是站在对立面上的。
“姑娘识相。”秋荷冷哼一声，便是扭头就走。
温婉不在意这人的态度，不过是一些小角色。
裴生暗叫不妙，连忙抓起了一旁的披风，在温婉踏出御书房前披在了温婉的身上。
十分殷勤的给温婉打着伞。
秋雨之中，连微风都有些彻骨的寒意。
温婉缩了缩身子，却是露出了笑容。
她最近无趣得很，偏偏这郑月还要找她的麻烦。
可真是...太贴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