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啥又偷吃别人家的东西，家里是没给你饭吃吗？”
陈素珍逮着他就是一顿抽，韧性十足的柳条，狠狠抽在他瘦弱的身子上。
一下又一下，那柳条如沾了盐水的鞭子，挨着皮肉火辣辣的疼。
他疼的在地上打滚：“不是我偷吃的，不是我！”
“你偷了东西还不承认，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就是见不得人家有好东西，啥都想偷是不是？
你妈偷人的，你偷东西！
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骨子里都是贱的，嘴巴上还沾着芝麻，你还敢说你没偷？”
他委屈的不行，他真没偷。
他嘴巴上的芝麻和油渍，是顾元卿故意抹上去的。
可惜，顾元卿在大院众人眼里，都是淳朴善良的乡下少年，没人觉得，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相反，他这个经常饿肚子，偷家里吃的混账东西，名声早就在大院里烂透了。
谁家丢了东西，第一时间都会怀疑是他偷的。
陈素珍也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刻意在外面宣扬他的种种劣行，说他就是个怎么教都教不好的问题孩子。
而顾望钧很少回家，每次一回家，就听到邻居们说他的不是。
他解决的方法也很粗暴简单，那就是将顾以北抓起来打一顿。
“你知道吗，我12岁那年，他当着院里所有人，扒了我的裤子，把我吊起来打！”顾以北声音很轻很平静。
唐雪梨心里没来由的抽疼，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
12岁的少年啊，已经有了自己的尊严，被那样耻辱对待，他是如何熬过那段艰难岁月的呀。
“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母亲不喜欢我，父亲也不喜欢我，我生来就是罪么？”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一夜之间就长大。
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家里，过着人人都不待见，猪狗不如的生活。
没人知道陈素珍有多疯，她会在他的被子里放图钉，会在大冬天的半夜里，突然给他泼一盆凉水，转头却告诉顾望钧，他尿床了。
第二天晾被子时，满是无奈的跟旁人道：“你说说，这么大个娃了，咋还能天天尿床，该不是身体有啥毛病吧！”
大人们若有所思看着他，这都多大了还尿床，要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吧。
“噢噢噢，顾以北尿床了！顾以北是个尿床小屁孩！”
“嘻嘻嘻，他是笨蛋吗，这么大了还尿床，我三岁的弟弟都不尿床了！”
院里小孩儿都是以顾元卿为首，他们对他的恶意，从来不加掩饰。
他在这一片嘲弄中，成了一个有家人的孤儿。
没人愿意跟他玩，也没人愿意跟他说话，只有顾元锋会对他好。
“二哥，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挣了钱，我就给你治病，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他心底悲凉，治不好的，这病啊，是你母亲刻意为之，怎么治呢？
不管他有多恨陈素珍，但就是对顾元锋恨不起来。
陈素珍关起门来，做事都不用掩饰的。
她会带着几个孩子吃饺子吃肉吃饼干，让他眼巴巴站旁边看着，连汤都不会给他喝一口。
“想吃啊，那跪下学狗叫，求我，我就给你吃！”
他咽下不停溢出的口水，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为一口吃的低头。
可他的不低头，让陈素珍恼怒，她将骨头丢给狗。
“我告诉你，你连狗都不如，狗还可以捡块骨头，你连味儿都别想闻着！”
陈素珍对他恨得明白，但在顾望钧面前，又是一副难做人的模样。
“他不是我生的，我也没打算拿他当亲儿子看，尽心照顾他，也是看你的面子，可你看看，他这不吃那不吃的，难伺候的要命。
这么大的孩子了，长得又瘦又小，别人还以为我苛待他。
我算是看出来，这心思毒着呢，存心让我在别人面前丢脸！”
或许是为了逃避与陈素珍的相处，顾望钧回家的时间很少。
每次回家，面对这样的事，便会将他叫来打骂。
“爸爸这么不容易，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你不愿意叫妈，我也不逼你，可你为什么非得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顾以北，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这家里没一个人欠你的。
非要说谁欠谁的，也是你欠你大哥、欠你大妈的，你该学着懂事一点，不要事事都跟家里人计较！”
那时候，他尚且年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欠了陈素珍母子。
他不曾做过任何坏事，也不知道世上有这么两个人，为什么就说欠了他们呢？
“我不欠他们的，凭啥要让着他们，大的我要让，小的我也要让，那她一把年纪，为啥就不能让着我一点？”
“混账东西！”顾望钧一巴掌就抽了过去，打得他眼前发黑，头也嗡嗡作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望钧又是一脚踹了过来：“要不是你大哥他们失去联系，你以为这个世上，还会有你的存在？
你个畜生，你享受了那么多年，属于你大哥的好日子。
现在，你让着你大哥一点怎么了？”
顾以北是个个性要强的，不是被打一顿，就会乖巧老实的孩子。
顾望钧越是打的厉害，他的逆反心理就越重。
“我享受了属于他的好日子？老东西，你说话之前要不要问问你自己，是我求着你生了我？
如果过了四五年的好日子，就要用一辈子来偿还，我情愿做猪做狗，也不做你顾望钧的儿子！”
“你！”顾望钧哪里听得了这个话，对着顾以北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几年，顾以北身上新伤旧伤就没断过。
他迫切的想要长大，逃离这一家子，过上属于自己的自在生活。
然而现实的苦难还在继续。
就在顾以北数着日子，想要逃离顾家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顾望钧的一个老战友牺牲了，他替人家属额外争取到了一笔补偿。
这钱拿回家，原本是打算给寄过去的。
然而，当他打算去寄钱的时候才发现，这钱不见了。
“是谁拿了钱，给我主动交代！”顾望钧很生气，觉得家里孩子，要是连这个钱都拿，实在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