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趁热打铁，说了新闻的事情。
“……所以二大娘，我今天来除了还钱，也是希望到时候记者找过来，您能替我做个证人。”
原本仗义的二大娘听完这话之后，却沉默了。
她慢慢松开苏离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丫头，不是二大娘不想帮你，而是我不得不为你堂叔着想啊。”
“他那么拼命，才在这京市边缘安下一份家业，我若是替你作证，惹上李强海一家无赖，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没几天活头了，倒是无所谓，可是你堂叔还有你表姐，他们还有几十年呀，要是被你姑姑一家赖上，这一辈子就完了！”
“你要是说借钱，二大娘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也给你把钱借来，可是作证……丫头，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苏离母女是如何被苏琴兰一家拖累的，这些亲戚有目共睹，除了同情她们的遭遇，更多的是投鼠忌器，只盼望着这样的事千万不要落到自己身上。
借钱，已经是他们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帮助，但凡出人出物，有可能接触到苏琴兰一家的，谁都不敢冒险。
人都是自私的，首先要保护自己的小家，在确认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敢对外伸出援手。
他们都是普通人，深知沾上无赖，未必会比苏离母女的下场好，只能明哲保身。
“我明白的二大娘，不用勉强，你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苏离理解她的苦衷，没有怨恨。
“别说什么恩不恩的，你爸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把你当亲孙女，帮你是应该的！”
二大娘抹了把眼泪，眼神突然变得警觉，抓着苏离献计。
“这样，欠我的钱不着急，其他人的也先不用还，你拿着就行，带着你妈出国躲躲，先把眼下这一关过了再说！”
“这满天下狗血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就不信，电视台还能就抓着你们母女俩不放了！”
“我妈的病，经不起折腾了……”
“总躲着不是办法，这一次，我是一定要跟他们斗到底的，钱您收着，我手上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他们是在诬陷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苏离坚持立场，因为还要去下一家，陪着老人家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稍等。”宋泽深突然插话，“二大娘，方便的话，麻烦您帮忙补签一张欠条，这样之后如果要打官司，苏离的资产情况也能说得清楚。”
“这个没问题，不露面，也没人知道是我们一家借的！我去拿纸和笔，你们写好，我签字！”
从二大娘家出来，夫妻俩又接连辗转了几个城市，最终拿回了七八张欠条。
“一共才六十多万，是不是还差几家没去？”宋泽深粗略的算了一笔账，感觉数目不太对。
“全部都在这里了，剩下的都是莫娜娜和萧月月帮着垫的。”
苏离想到父亲临终前的那段日子，她借遍了所有亲戚，再没有人能拿得出钱来，是萧月月一次又一次，偷偷帮她把欠医院的钱结清。
萧月月从来都不说，可是苏离知道是她，所有朋友中，只有萧月月有这个实力和担当。
直到现在，萧月月每个月都会找各种理由，给她多发奖金。
莫娜娜虽然家境一般，但是在苏离抽不开身的时候，一直都是她陪着苏父苏母办各种手续。
苏母经常说，莫娜娜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女儿。
能摊上这样的两个好朋友，是苏离人生中最大的幸事。
欠条微薄，可捏在手里的分量却是沉甸甸的，它们承载的，是苏离将近十年的艰难困苦。
一股酸楚涌上鼻尖，苏离望着欠条红了眼睛。
宋泽深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他主动凑过去，想给她一些依靠。
苏离也是真的身心疲惫，她不自觉靠近他的胸膛，眼泪刷的一下夺眶而出，划过鼻子落到地上，打湿一片。
宋泽深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都过去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对！”苏离打起精神，“谁也别想再把我和我妈推进深渊！”
宋泽深失笑，她脆弱的时间未免太短，连一个让他展示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倒是很喜欢她这不屈不挠的状态。
“走，回家整理证据！”
苏离在脸上抹了一把，擦掉泪痕，打了鸡血一样兴冲冲地往回走。
由于宋泽深换了车，进入小区的时候并没有被记者发现。
原以为躲过一劫，出了电梯夫妻俩才发现，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早上出门还干干净净的走廊，此刻满地的垃圾，墙上还泼满了各色油漆，甚至还有红油漆写着不堪入目的言语。
[狗男女，滚出金鼎公寓！]
[为富不仁，天必诛之！]
[殺！]
[……]
苏离被这场面震惊，没想到高档小区也住着如此偏激的邻居。
这么一大片区域，清理起来没有上万块钱恐怕解决不了。
意识到给宋泽深惹了麻烦，苏离满眼歉疚，张嘴正要道歉，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宋泽深来了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不过几秒，又淡定地挂断，在口袋里长按关机，同时面无表情的说，“推销的，不用在意。”
“这样正好，既然地址暴露了，我看不如今天就搬到别墅去，就当邻居们替我们选了个好日子。”
他不会告诉她，打来的是骚扰电话，对方骂他眼瞎心盲。
苏离哭笑不得，“你倒是乐观。”
“想不乐观也难。”宋泽深牵着她回到电梯里，“待会儿让张程叫几个人回来搬东西，顺便拍点照片，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那些人不是喜欢同情弱者吗，等到事情反转，他把照片放出去，苏琴兰一家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车子开出小区，宋泽深越想越生气，决定出手替老婆出气。
“我计划好了，今天就用宋家的名义联系记者，拿出我们的证据，逐一击破，把苏家人压到谷底，叫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竟敢这么欺负他的女人，他们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不要，你不要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