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这一刻不仅是胜利那么简单！这是一场革命的开始！！
当这场战争以如此快速的时间结束的那一刻，
夏原吉他们所感受到的不是欢呼，而是身心的疲惫，
在这半年里，夏元吉身为一个文官，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职责，
他一边努力地抓良田开垦。
因为他相信陈寒制定的岭南开垦计划是对的。
因为他更相信陈寒分析的是对的。
北边越来越冷，这是夏元吉亲身感受到的。
他不同于一般的文官那样的迟钝：
他不同于一般的文官，那样的侥幸；
他更不同于一般文官那样的壅堕。
他是一个披坚执锐的战士；
他是一个敢于对墨守成规者说不的官员。
所以他在很多很多时刻，都关注着北方每一亩小米、每一亩小麦的收成。
他关心着，北边每一个百姓粮食的占有率。
他发现随着年景越来越差，每年北方粮食越来越歉收之时，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被冻死。
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抱怨粮食减产。
他根据这些去记录着，
他根据这些与每年来户部述职的官员进行交流。
通过和他们之间的交流，不断地去完善他心中对于北方边的情况的了解。
他发现北边来的官员，每年都会在说天变得越来越冷了。
身处在温暖的南方，即便北边的天已经非常的寒冷。
可是身在南方的官员，尤其是身在中枢的官员都感受不到。
因为不知道北边已经在寒冷；
因为不知道北边的百姓过的日子已经在艰难当中。
所以官员们从来都不明白北边为何会如此的混乱；
他们更加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北元鞑子即便已经被朝廷的一次又一次北伐击溃；
一次又一次的被摁在泥地里面蹂躏；
一次又一次的被驱逐出草原；
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了他们的家园。
但他们好像附骨之疽一般，永远都有坚持不懈的勇气。
这让夏原吉非常奇怪，也让在朝的官员非常奇怪。
所以夏元吉才会那么努力的去研究，去看这个情况是什么引起的。
最终夏元吉得出了一个陈寒非常惊讶的结论，
那就是随着北方越来越寒冷，草场退化的越来越严重。
过早进入到寒冬当中的腊月，使北边的鞑子无法收集到足够养活他们牲畜的干草，
所以他们必须得要想办法养活自己。
即便他们很明白，一旦动了南下入侵，抢劫南边汉人百姓良田生产的粮食的念头，一定会招致明朝朝廷的愤怒以及反击。
他们更明白，北边的汉人被异族欺压了四百年，
终于有了一个强大的朝廷替他们撑腰，
终于汉人自己当家做主，会多么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自由，所以他们一定会奋起反抗。
他们想要抢掠成功，就必须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但即便是明白这些东西，面对眼前会饿死的痛苦。
面对必须要解决的生存的问题；
面对嗷嗷待哺的家人；
面对妻子儿女殷切的期望。
那些被逼无奈的北元男人，必须得要拿起他们原本用于打猎的弓箭；
必须要拿起原本用于宰杀牲畜的弯刀；
骑上他们用于放牧的马匹南下，
跟随着大部队一起去对原本跟他们一样阶层的百姓进行抢劫，
这或许是他们无奈之举：
或许他们自己内心也有煎熬。
可是这种环境逼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这唯一的一点良知。
他们明知道这一次抢劫可能会招致，下一次明朝军队对自家欺压老小的严厉打击。
可眼前的果腹，使他们没有办法深思太多。
夏元吉就是知道这些才会很明白，北边必然会产生更多的混乱。
而南边温润的气候，孕育出来的粮食是解救北边粮食减少，最好的武器。
不管明朝改革，把制造武器的工艺打磨得多么精细；
不管能让将士们穿上多么坚硬的铠甲。
都不如让将士们吃饱穿暖；
都不如让百姓们能够衣食无忧。
夏元吉带着这样的信念，义无反顾地远离故土；
义无反顾地远离家人；
义无反顾地远离，在人们口中，已经接近朝廷中枢的权位，来到了尚处于原始阶段的岭南。
他披荆斩棘，他用尽心血，他披肝沥胆一般的付出，
使广东布政司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感受到来自朝廷中枢的关心。
在他的努力之下，在他的感化之下，岭南的少数民族也理解了他们砍伐森林，
毁坏属于他们心目当中，神居住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他们理解了以后，更理解了北边百姓们的水深火热。
这一群憨厚的汉子，这群来自山岭之间的民族，
他们可能不如北边那些人有文化，
他们可能不知四书五经为何物？
他们也可能不知秦淮河上的歌女有多么的婀娜，
可是他们明白，只要跟自己一样的同胞吃不上饭，就必须要帮忙。
在这种团结之下，良田一点一点地被开垦，
马上要迎来一个让岭南百姓们欢呼雀跃的时刻。
那些海盗却盯住了刚刚开放的广州市舶司港口。
其实是港口的开放，对于岭南的百姓来讲，也是难能可贵的一次机会。
岭南的百姓，自古以来就处于一种半封闭阶段。
好不容易有更多的人，从北边带来外界的消息。
从他们那里获得，更多自己不能生产的物资，
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美好的故事。
即便要自己付出一些，生活用品和自己的劳动心血换来的产品，可是这种交易依旧显得相对公平。
更能够让他们接触到，从外面其他国家来的洋人。
能从他们口中获得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
这种平等的交流，使岭南的百姓们终于明白，
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朝代。
他们自豪、自信、自傲。
他们终于能够用自己生产的物资，换回令家人欣喜的物产。
更能够赚来比山岭之间，攀跃藤蔓，追逐野兽，换来的微博收入更多的收入。
所以他们愿意看到市舶司开放。
只是没想到，海盗也盯上了市舶司的开放。
这群海盗他们一生的信念，就是不劳而获。
他们一生的信念，就是通过剥夺他人的性命，获得他人的劳动所得。
他们没有道德，他们没有信念，他们没有未来，他们更没有信仰，他们只知道抢。
夏原吉带领的为数不多的水师士兵与他们进行鏖战，
ltdivquotcontentadvquotgt一方面拖延海盗，一方面请求各方帮忙。
福建水师也派了人过来协助。
可是水师近些年，一直处于自我保护当中的戏耍。
没有经历大风大浪的。
他们在颠簸的海面，有可能都站不住；
即便是风浪大一点，他们的船只都承受不了打击。
又如何能与驾帆过海的海盗进行鏖战。
在海盗面前，大明水师类似于小孩的舢板。
但即便知道，自己的水师力量根本无法与海盗相对抗。
但夏元吉很动容的是，水师的将领们并没有放弃。
即便明知道前面已经经过半年的鏖战，
有不少的将士，永远的留在了那一片无情的海洋，
可依旧会有前仆后继的将士们。
因为他们明白，如果不用自己的这一具身躯去抵抗海盗的进攻，
将会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将命填进去。
身为军官，大明开国初期的这些将士们很有觉悟，
他们很明白，自己一个人的生死与全家的荣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自己很明白，自己一个人的生死，能够拯救不少的百姓。
那些海盗与北元鞑子有何区别，都是想要到岸上来烧杀抢掠。
他们和北元鞑子一样都想不劳而获。
自己曾经冒着生命和危险与北元鞑子拼命，
为何就不能再一次为了百姓的性命安全，与海面上的海盗进行拼命的。
于是牺牲了六千多，水师士兵之后终于他们等到了海军的到来。
所以这一刻的夏元吉，没有感受到开心和兴奋。
而是如潮水一般的疲惫席卷了全身。
剩余的一千七百水师士兵，看着眼前那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陈祖义的海盗军队，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
那种恍如做梦一般的感觉扑面而来。
海风裹胁着血腥气息，裹在他们的身上，
似乎一定要用重击来敲醒他们的梦。
直到这个时刻，水师士兵们才终于相信自家的海军到来了。
自家的海军不强则以，一强惊人。
那庞大的战舰身躯就犹如海洋的霸主。
海军的战舰，它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来成长其强壮的肌体，
但是一旦它功成之后，所散发出来的力量，将会令敌人感到如山岳压顶一般的威压。
而这一次，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海盗，曾经在自己身上才会发现的那种无助。
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了，海盗尖叫和哀嚎，犹如海洋当中的乐点，一点一点地奏起了婉转动听的音乐。
活着的人对死亡是恐惧的，不管是自己的死，还是他人的死，都会产生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可是这一次，水师将士们，反常的没有觉得死亡是一种可怕的气息，
反而是觉得，如同仙乐一般的曼妙看着陈祖义的海盗，一个一个的犹如被射破的泡沫。
他们才终于感受到了，那种从心底里面涌起的报复的快感。
那些饮恨于海洋的同袍们，或许他们英灵不远，依旧漂浮在这一片波浪涌动的海面上，
他们正在亲眼看着仇敌一个又一个地，死在这一片，他们已经无力反抗的海洋上。
这种极限的快乐，让如今的这些将士们，依旧无法回味过来。
依旧在心里面，永远有一个疑惑在回荡。
这是真的吗？
我们的海军真的如此之强大吗？
真的在半个时辰，就把我们曾经抵御了半年，都无法驱赶走的如同蛆虫一般的海盗给灭掉了吗？
那真的是我们的海军吗？
那真的是我们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力量吗？
这一刻，那些疑惑就像一堆又一堆的乱麻，缠绕在了脑海里面，使他们久久无法正视眼前的现实。
直到蓝玉率领的六十多米长的巨舰，慢慢地停泊在了港口上面。
直到他们听到了，海军将士们身上穿的甲叶铠甲，响动的哗啦声传遍耳朵，他们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齐齐整整的海军将士，是自家的同袍。
蓝玉他们从战舰上面下来，看着城寨上方依旧在发愣，
依旧在迷茫的夏元吉大声喊了起来，“城楼之上的，是否是广东布政司布政使夏元吉夏大人。”
蓝玉此时也非常的激动。
但是他更明白，刚刚五天五夜不休息的将士们，
现在需要有一个地方可以躺下来睡一会儿觉。
即便他们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
即便他们刚刚把两万的海军给击败，
那种亢奋可能会使一部分的将士们睡不着，
但疲劳的身躯却需要恢复。
即便蓝玉这种，曾经在北边寒冷冬天，连续作战的统帅，也需要好好的休息。
当蓝玉朝着城楼上面喊的时候，
夏元吉他们这些人终于确认了，
这就是自家军队的那一刻，
支撑着他们的身躯的力量，仿佛洪水一般的倾泻而去。
接着就是无与伦比的疲倦袭来。
扑通扑通……
就看到城楼下面，有不少的将士这一刻全倒在了那城楼上，
他们哈哈大笑，接着就是嚎啕大哭。
让蓝玉他们十分动容。
因为蓝玉很明白，夏元吉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更明白，在这场实力不对等的战争当中，
他们持续了半年的时间，
只是用于顽强的抵抗。
他们牺牲了七千多人，才换来了如今的这一刻，内心有多么的绝望，在这一刻就有多么的欣喜。
曾经那些牺牲的将士们，有多么的悲壮，如今这一刻就显得多么的值得。
所以他们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松懈，开始了全线崩溃。
这种崩溃是他们用半年换来的，
他们难得一次崩溃。
蓝玉十分的理解，所以他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反而是让战士们就站在城寨下方，听着上方那些水师战士们的发泄。
而海军战士们，似乎也很理解水师将士们这一刻的崩溃，
很理解他们在这半年里的付出，
所以他们和统帅蓝玉一样，站在城下边像标枪一般的笔直，没有一点的犹豫。
时间一直过了两炷香的，如果是之前的蓝玉，
他肯定就已经让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将水寨的门给撞开了。
可这一刻他既有了这两年沉淀得来的沉稳，
又有了对沙场战士的惺惺相惜，所以他没有让海军战士们撞破城门，反而是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