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言不发，身后高大的绿植挡住了斜照过来的阳光，衬得他眼里的神色越发阴沉。
时暖继续道：“我之前跟你说我谈恋爱了，是真的，是江逸臣，我们今天刚领完证……”
“时暖，你现在真是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嗯？”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傅兆森眼眸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往前一步逼近她，咬牙道：“你说他照顾你我信，不过就是把车给你开而已，你们小时候不就关系很好？”
“结婚？呵……他凭什么跟你结婚？”
“江家是高门大户，我尚且要巴结才能跟他扯上关系，你是什么？你又有什么？”
他呼吸浓重，越说越丧失理智，一字一顿道：“还是你觉得，江逸臣会缺女人？”
时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动，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在他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所以不配。
从前不配喜欢他，现在也不配被别人喜欢。
看见她眼里碎裂的光泽，傅兆森才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些。
他沉了口气，双手握住时暖的肩膀，“暖暖……小叔不会害你，江逸臣这样的条件，招招手就有一大把女人扑上来，他没有喜欢你的理由。”
“我知道你还生小叔的气，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不要冷战了，跟我回家，我……”
“够了！”
时暖忍无可忍，挣脱开他的束缚。
她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苦笑，“你说得对，我的确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女。”
“但是小叔……父母双亡不是我的错，成为孤儿也不是我的错，如果我因为这些外在条件妄自菲薄，那在八岁那年，我就应该跟着我爸妈一起走。”
“我感激你让干爸干妈收养我，也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但是，不代表我要什么都听你的，我是生命的个体，你也是，我们各有各的路要走，就像你说你有闵烟一样，不是吗？”
时暖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睛，那里面好似浓烟滚滚，随时都要把她淹没。
“至于江逸臣……”
说起江逸臣，她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移开目光，时暖脑海中闪过的都是这段时间的点滴。
“你说得也对，他很好，父母恩爱、家境殷实、气氛和睦，自身条件也让很多人望尘莫及，像他这样优质的人，喜欢我是千万分之一的偶然。”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也是很好的人啊。”
“难道就因为我的出生，我就配不上他吗？”
“而且正因为他本身是很好的人，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会伤害我，如果某一天觉得彼此不合适，分开就好。”
时暖绝不是会强求的那种人，她和江逸臣你情我愿。
一个准备退出另一个人的生活，一个刚刚好被催婚。
恰逢其时。
傅兆森脸上阴云密布，紧绷的脸颊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他没有说话，就用那种吃人的目光盯着她看。
时暖以前很怕他生气，但是现在……
似乎不重要了。
就在她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男人冰冷的嗓音道：“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才有多久？就这么信任他？”
时暖抬头，“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比你了解他。”
“了解？”
傅兆森嗤笑，“是你懂男人还是我懂？”
“……”这种话，和抬杠没什么区别。
傅兆森把她的反应归结为倔，反正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服气的时候就闷着声音不说话。
“我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说什么都没用。”
“我……”
“时暖！”
眼看着女孩立刻就要反驳，傅兆森却根本不想听，厉声说：“他不适合你，别再拿什么跟他结婚了这种措辞吓唬我，就算真结了，也给我离掉！”
时暖不敢的。
她虽然很有自己的脾气，但从小到大，却也最听他的话。
连他不同意的学校她都不会填，又怎么会背着他直接跟别人结婚？
再说……
这两年以来，她不是口口声声最喜欢他吗？
傅兆森想到这里，心底莫名的烦躁似乎消散了些，语气也跟着缓和不少，“行了，你如果非要留在北城，我不拦着，只是以后别再编这么撇脚的谎话来骗我。”
时暖见他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险些气笑了。
他真的……
不管是先前闵烟的陷害，还是后来的各种解释，他从不相信她。
时暖咬牙，忽然失去所有力气，“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不相信也没关系，随便你。”
“江逸臣还在等我，小叔，我先走了。”
女孩离开的背影毫不留恋，傅兆森紧攥着手，眸底晦暗不明。
没过一会儿，江逸臣从不远处的走廊出来，身姿挺拔，浅灰色的休闲西装里套着白色衬衣，本该板板正正，解开的两颗扣子却给他增添了几分痞里痞气的意味。
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桃花眼里似是带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傅总，暖暖已经出去了？”
他说完才晃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不过没事，车钥匙在她包里，她应该会上车等我，冻不着。”
傅兆森抬眸，一刹的冰寒转瞬即逝。
“江总和她，关系很好？”
江逸臣挑眉，“暖暖没告诉你？”
他嘴角荡开一抹笑，妖冶意味十足，“要是按辈分算，我应该叫傅总一声小叔才是，不过论年龄我也只比你小两三岁，所以咱们还是各论各的比较好，傅总觉得呢？”
傅兆森眯了眯眼睛，“江总说笑，就算你和暖暖是朋友，这声小叔我也当不起，毕竟新项目还得仰仗江总。”
朋友？
呵。
江逸臣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两步，慵懒的嗓音道：“傅总放心，无论如何项目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那只算是你养大暖暖的感恩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