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扶一愣。

    解怨?

    这怨鬼的要求竟然是平怨吗?!

    黎扶有些恍惚,人皇剑幡到手的时候,不妄便说过,若是想收服强大怨鬼,要不打服,要不就是平怨。

    花月手握紧成拳,眼神不满,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尊人直接除掉这怨鬼。

    她还想争取,沉萧拦住他,轻声问:

    “可是前辈,他们怎么和我们一起平怨?”

    事已至此,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抢先完成任务,不给黎扶机会,他们比黎扶有经验,成功率更大。

    这个问题令酒源沉默,毕竟解开怨气需要化身他,可他只有一个!

    酒源想了想,眼睛一亮,突然手一拍,兴奋起来:

    “有了,你们轮番进去,失败了就出来,谁先完成,我就跟谁走!”

    人皇剑幡里面,曲山咬牙切齿:“这狗东西还挺会玩,黎扶,你放老子出去,让老子好好收拾这东西,让他知道一个冤鬼,应该站在那一面!”

    朱财神拖住他,面无表情:“黎扶你继续,这傻子胡说。”

    ——真勇。

    竟然想在人家的怨鬼世界里面收拾人家,这和直接干天道有什么区别吗?!

    沉萧微垂眼眸,在想他们的胜算。

    花月已经率先开口:

    “那我们先进去,毕竟是我们先来。”

    黎扶与不妄都没开口。

    酒源摆摆手:“去吧。”

    第一轮,由花月与沉萧开始。

    人皇剑幡里面,曲山炸了:“干嘛让他们先去?他们可是有过很多经验,要是这次成功平怨,我们就完蛋了!”

    不妄嘴角一扬:“怨气要是好平,他们不会还没成功。”

    黎扶知道不妄和她想得一样,所以刚刚都没争取,她一笑,“是呀,怨鬼可不好平,还不如先做些准备。”

    事实上,她一直就认为怨气平不了。

    怨鬼便是由强大怨气组成,能制造出一个太虚巅峰怨鬼,这份怨气是可以平息的?

    黎扶不相信。

    她的视线看向酒源,走到旁边去,露出笑容:“你的怨是什么?”

    酒源看向她。

    半晌,他摇摇头:

    “我知道你想打听,但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们。”

    否则,他为什么出卖自由,换取这个条件。

    黎扶见他满眼疑惑,知道没说谎,便也不再追着问,一切还是要都等进去。

    她坐在地上,等待花月沉萧出来,不妄在她旁边坐下。

    不妄:“要等多久?”

    黎扶:“谁知道呢。”

    并没等太久。

    花月与沉萧黑着脸出来,显然,他们又又又失败了。

    “前辈……您到底要什么呀?”花月气恼。

    酒源没理他们,直接把黎扶与不妄送进去。

    这一轮该他们。

    这也是黎扶第一次收服怨鬼,用最原始的“平怨”这种法子。

    花月与沉萧只能黑着脸看着黎扶的背影,气得牙齿都要咬烂,又隐隐害怕。

    该死的。

    万一黎扶成功怎么办?

    *

    羽国

    含徽控制不住焦急:“师父,天命之人真的没问题吗?”

    还在修养中的风元睁开眼睛,神情平静:

    “你觉得呢?”

    含徽:“……”

    她当然觉得不行呀,如果天命之人能赢鬼煞主,那他们就不至于被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趁着鬼煞主没进去,天命之人尽收走怨鬼还好。

    现在黎扶进去,她就觉得那两人想赢很难。

    见此,风元闭上眼睛——

    “等等看吧。”

    *

    黎扶化身酒源进来后,记忆瞬间如同潮水,涌入他们脑海。

    酒源是太虚巅峰。

    但他生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酿酒工,在羽国兢兢业业干活。

    进来之前黎扶已经了解过,酿酒工的日子很难过,可羽国各种税极多,只有当酿酒工才能免除大部分的税,靠吃便宜的酒糟活下去。

    大多数人都必须走上酿酒工的道路。

    酒源也是一样。

    因为与酒互相依托,羽国许多人都姓酒。

    酒源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酒酿工家庭,在狭小的房间被酿酒工父母养大,他很小的时候,爷爷倒在酿酒坊。

    再长大一些,父亲也倒在酿酒坊里面。

    母亲一身病却不敢停下,家里酿酒工少了,她自己一个人养活儿子非常费劲,没办法,只能与另一个死了妻子的酿酒工搭伙。

    于是,酒源多了一个同岁的妹妹酒桃。

    因为父母足够拼命,两人又命好,没生夺走他们生命的大病,所以两人都活着长大,没想同村大多数孩子一样夭折。

    到十岁时,酒源就和父母一样走入酿酒坊,有他开始承担,母亲咬着牙又坚持一年后,终于可以离开酿酒坊,继父却不敢离开。

    继妹体弱,即便进入酿酒坊也养不活自己,只能去做其他生意。

    她成了一个给外地来唱歌的歌女。

    游打赏很多银子,但羽国物价贵,且作为歌女收入高,一共就有十六种税要交,交完税,不过是勉强养活自己。

    继父想给女儿多挣钱买点药,和酒源父亲一样,累死在工坊里面。

    酒源和妹妹一起,一个当酿酒工,一个唱歌,养活自己。

    羽国人到了十六岁必须成亲,否则会有更加可怕的“独身税”,只要交这个税,那就再也吃不饱。

    所以到了十六岁,酒源兄妹同时成亲。

    也是那一年,母亲病歪歪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死在三十五岁,算是命长。

    酒源娶了另一个酿酒工。

    酒桃嫁给一个招待外地人的仆人。

    他们继续着他们的生活。

    酒源和妻子生下一儿一女,为了养大孩子,他们和祖祖辈辈一样,没日没夜干活,妻子一场病没药治,彻底离开。

    酒源撑到小儿子十六岁,就和祖祖辈辈一样倒在酿酒坊里面,他比父母都活得长,活到四十岁。

    酒桃比他早走十年。

    她嗓子唱哑了,挣不到钱,被丈夫卖给了外地人,还没离开羽国,酒桃就死了。

    ——这就是酒源的一生。

    ——和祖祖辈辈一样平常的一生。

    儿女已经成家,他走得很放心,并没有遗憾。

    因为活得了四十,他还是当地的长寿人。

    黎扶有些沉默。

    不妄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黎扶,你说他的怨气是什么?我们要做什么才能平息他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