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就当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送礼吧。”

    “普通朋友?”我呵笑了一声,讽刺道,“我不认为,我能跟与我有感情纠葛的男人成为普通朋友。

    再者,贺爷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还有一层夫妻关系的存在。

    所以,贺爷若是想与我做普通朋友,那便先将那层关系解除吧。”

    贺知州的身形微微地颤了颤。

    他的眸色忽然变得很暗很暗,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冲我低声问:“你想解除么?”

    我蹙了蹙眉,心里顿时涌起一抹说不出的烦躁。

    要与我划清界限的人是他,说要与我做普通朋友的人也是他。

    是他不想要我与他的这层夫妻关系。

    所以,他又何必这样反问我?何必将问题又抛给我?

    这样就好像搞得,是我抛弃了他,是我辜负了他的深情一样。

    可明明,退缩的人是他,不是么?

    越想心中的怨气越发浓郁。

    我暗暗篡紧身侧的手,冲他淡声讽刺:“解除啊,我当然想解除,这样才能如贺爷的愿,与贺爷成为普通朋友,不是么?”

    贺知州沉沉地看着我,那眼眸透着一抹说不出的伤感。

    我烦闷地别开视线,心里又气又委屈。

    一切都如他所愿,他又何必做出这么一副伤心的模样给我看?!

    是诚心想让我难受么?

    视线落在面前的礼物盒上,我再次将礼物还给他:“既然我跟贺爷还没有成为普通朋友,那这朋友间的礼物,我便不能收。”

    男人一双黑眸,如枯井一般,黑洞洞,没有半点光彩。

    让人看着,莫名想到了‘绝望’两个字。

    我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其实贺爷大可不必如此,毕竟,这一切都如贺爷的愿,不是么?

    至于这礼物,还请贺爷收回去吧,我不会接受。”

    贺知州浑身僵硬地盯着我看了良久,这才缓缓抬起手,去接我递过去的礼物盒。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礼物盒,他忽然猛地咳嗽起来。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站起身。

    他忽然冲我低喊了一声‘不要过来’,然后背过身去,用手抵着唇不停地咳嗽。

    因为咳嗽,那宽阔的肩膀抖得厉害。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犹记得当初,他为了救我,生生挨了几刀,去了大半条命,都没有现在这般脆弱。

    我缓缓伸手,想去碰他的后背。

    却不想他头也不回地冲我说:“明天是周末,民政局的人不上班,礼拜一……礼拜一我们再去,把那层婚姻关系解除了吧。”

    心头骤然一抽,泛起一抹密密麻麻的酸楚和疼痛。

    还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怨愤。

    我咬唇道:“……好。”

    贺知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佝偻着背,缓缓地往外面走。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眼泪模糊。

    我甚至在想,但凡他回头看我一眼,真的,只要他回头看我一眼,我就不管不顾地去抱住他,不管不顾地缠着他,烦着他。

    可是没有,直到他走出了片场,他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我狠狠地咬牙,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浑身都在颤抖。

    我不会再理会他了,真的半点都不想理会他了。

    我怀疑,我再这样搭理他,总有一天会被他气死。

    陆长泽忽然跑过来,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冲我疑惑地问:“知州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走了。”我淡淡开口。

    “啊?走了?”陆长泽惊讶道,“不是吧,他一下飞机就说先要到这边来,他那么想你,怎么会突然一个人先走了,小安然,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是!是我说了难听的话,是我把他气走的!”

    我猛地看向他,嘲讽地哼笑道,“他开口就说要与我做普通朋友,所以我就提醒他,做普通朋友的前提是,先解除那层夫妻关系。

    然后他就问我,我想解除么?

    呵,为了如他的愿,我就说,我想啊,然后就他跟我说,周一去民政局办手续,说完他就走了。

    所以,这又变成了我的错?

    他要跟我做普通朋友,他让我周一去办离婚,他不声不响地离开,这就又变成了是我把他气走的?

    反正我知道,什么都是我的错,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我就错在,我不该认识他,不该喜欢他,更加不该爱上他……”

    “不是,小安然,你冷静冷静。”

    见我说得泪流满面,陆长泽瞬间急了,连忙道,“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奇怪,他怎么忽然不声不响就走了?”

    “谁知道他!”

    我抬手一点一点地擦去脸上的泪。

    想起那男人刚才离开时的脆弱模样,心头还是不自觉地收紧。

    我冲陆长泽淡声道:“他走的时候,咳得很厉害,是伤还没好吧?”

    陆长泽脸色沉了沉,皱眉道:“那霍凌为了报当年云城的仇,用阴损的计谋将知州抓了起来。

    你应该也知道,那霍凌的为人,睚眦必报,手段毒辣。

    知州落在他的手上可想而知。

    总之,我带人救出他的时候,他伤得很重,大半条命都快没了,而且有些还是内伤。

    咳嗽就是内伤引起的。”

    听着陆长泽的话,我心中的悲愤和怨恨不自觉地转化成了担忧。

    陆长泽看了我一眼,道:“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他,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伤还是要好好养养。

    而且,小安然,你以后也别再说难听的话气他了。

    你也知道他这个人,阴郁又偏执,还拧巴得要死,有时候你说的气话,他是会当真的。

    一旦他把你那些绝情的话当真了,他就会一直内耗,走不出来了。”

    我抿紧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长泽又叹了口气:“你也别觉得他烦,他就是这样的性格,缺爱又害怕失去。”

    “害怕失去,他还要抛弃我?”

    “可能他觉得,不拥有就不存在失去吧?

    毕竟他对你们的感情没什么信心,可能,他在跟你幸福的时候,内心也是惶惶不安的,害怕某一天,你会离开他。

    总之,他这个人是复杂的,大多时候我也看不懂。”

    “要我说,他就是性格有缺陷。”我闷声道,“他这样的人,谁跟他在一起都会累死,也只有我不嫌弃他,结果倒好,他竟然还要跟我划清界限!”

    陆长泽好笑道:“对对对,我们小安然最好了,知州那家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等他痛苦一阵子,他就知道错了,到时候他还不得巴巴地跑回来哭求你别离开他。”

    陆长泽边说还边笑着看我,明显是故意在附和我的话。

    我别开脸,没搭腔。

    陆长泽嘿嘿地笑了两声,冲我问:“现在还要跟知州离婚吗?”

    “离啊,当然要离,这不,他都说好了,礼拜一民政局门口见,我自然不能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