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门去。

    妙应真人望着沉眠梦中的徒儿,他老人家终是将那句歉疚说出口:“徒儿,是为师对不住你。”

    如果当年他带走这个孩子,愿意尝试师父留下的法子,逆转她体内之毒,她纵然会受尽折磨十载,也好过如今命悬一线。

    他到底存有私心,他想借她之手覆灭千秋崖。

    可他忽略了,她只是一个病弱的小姑娘,她斗不过那些人,羸弱的身子也经不起明枪暗箭来摧残。

    “丫头,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下去了。”妙应真人慈爱一笑,眼中有太多不舍。

    可他与这个徒儿的缘分,到底是尽了。

    门外守着的人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外等了很久。

    大概两个时辰后,妙应真人才仙风道骨的开门走出来。

    他老人家语气轻松道:“没事了,龙骨你们可以慢慢找。没有龙骨,那个什么万年人参,千年灵芝也行。”

    “多谢前辈。”谢玄英向妙应真人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妙应真人坦然受之,没有躲闪,也没有去扶她。

    谢玄英行完三拜大礼,这才起身向屋子里走去。

    “多谢前辈!”谢戟天深躬一礼,也忙跑进去看望表妹。

    崔宴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妙应真人,他眼底满是担忧:“您……”

    “别问,这是我欠她。当年要不是我老糊涂,她也不会……”有些话,有些事,妙应真人到底是不敢宣之于口。

    反正债还清了,他也该走了。

    “您要去哪里?”崔宴望着妙应真人的背影,他声音沉重:“她醒来后,我又该如何向她解释?”

    “不必解释。”妙应真人回头潇洒道:“贫道本就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她早就知道。”

    崔宴望着这样洒脱的妙应真人,他心里莫名恐慌。

    “别害怕,贫道不会死,至少再活些年头,不成问题。”

    妙应真人安慰完他,又威胁道:“可你记住了,贫道有徒弟,有徒孙,你要是敢有负于她,贫道就算死了,也自有人会代贫道为她撑腰,帮她出气。”

    “您老人家放心,我不会负她,定会以命护她安好。”崔宴弯膝跪下,向他老人家行三跪九叩大礼。

    妙应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身影飘忽如鬼魅,瞬移下楼,飘然离开,仿若仙人。

    “齐力可断金,齐心可改命。”这是妙应真人最后留给他们的话。

    “逆天改命吗?”崔宴目送妙应真人离去,谨记住他老人家留下的这句话。

    “真人,表妹她……”谢戟天跑出来找妙应真人,却见崔宴跪在地上。

    崔宴闻言忙从地上站起身,疾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谢玄英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见崔宴进来,她更是忧愁:“我还是叫不醒青琅。”

    崔宴走过去,弯腰去探她的脉搏,竟是变得强劲有力,哪里还像是病弱之人?

    “我也探过她的脉象,比之以往,强健许多。可无论我怎么唤她,她就是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谢玄英说话间,又看向谢戟天问:“真人呢?”

    谢戟天摇了摇头:“不知道,人不见了。”

    “他老人家走了。”崔宴担忧的去抚摸她的脸,却又见她眉头紧皱,额头上冒出冷汗,似乎是又陷入了噩梦中。

    “青琅?青琅!”谢玄英忙焦急唤她的名字。

    “师父……”叶青琅又在做梦,这个梦和曾经的噩梦不一样。

    这个梦中什么都没有,雾茫茫一片。

    大雾中,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她想跑过去追上对方,却怎么都追不上。

    她跑的筋疲力尽,前方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丫头,我们再重新赌一局,可好?”

    “什么再赌一局?”叶青琅疑惑不解,她之前与师父有打过赌吗?

    “这一次,你一定要赢。”妙应真人缓缓转身,浓雾遮掩住他的容颜,只见他一挥拂尘,狂风骤起。

    叶青琅被狂风卷上了天,她没有惊呼,反而是困倦的陷入沉睡中。

    “人定胜天,要想赢,必须狠,谨记!”

    叶青琅猛然睁开了双眼,两行泪自眼角落入鬓发中。

    师父,前世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怎会让她重活一世?

    “青琅,青琅?你怎么了?”谢玄英对上这双冰冷狠厉的眸子,她心慌又害怕。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露出这么狠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

    “青琅,别让阿娘担心。”崔宴的大手抚在她僵硬的后背上。

    叶青琅猛然回神,一脸茫然地问:“阿娘,怎么了?”

    谢玄英见她又恢复了正常,便温柔说:“没事,你就是做噩梦了。”

    谢戟天被表妹这一眼吓得都屏住呼吸了。

    见表妹变回正常,他才小心翼翼问:“表妹,你要赢什么?”

    “什么?”叶青琅这回是真茫然不解了。

    “就是你刚才说梦话,什么人定胜天……哎呦!”谢戟天话没说完就被他姑母踹了小腿一下,他立即闭上了嘴。

    叶青琅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臂上,之前她手臂上会偶尔浮现一个红色的花纹,每次她都会大病一场。

    当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

    可当她医术渐长,想查清楚那红色花纹时,这东西却消失不见了。

    如今,这东西又出现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谢玄英紧张的抓着她手腕,指尖抚过这花纹,不是画上去的,也不是刺上去的。

    “这是什么?”叶青琅查过很多医生,都没有查出这是什么毒。

    之所以认定这是毒,是因为这东西不会一直存在,而是忽隐忽现。

    消失的莫名,出现的莫名。

    “我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直到我与薛慈云交手,她手臂上也有这个东西。”谢玄英不敢直言说明这个东西的来历,是她根本不想做殷氏的女儿。

    “我从未在她们身上见过这样的花纹。”崔宴是薛慈惠带大的。

    可小时候他会察觉到,薛慈云曾经来看过他,以薛慈惠的身份关心他,陪伴他。

    十几年来,如果她们手臂上有这个东西,他不可能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时出现,有时又消失不见?”谢戟天倒是知道表妹手臂上的这个花纹。

    小时候他还问过表妹,表妹却不告诉他,说是祖父不让说。

    叶青琅看着这如同一朵牡丹花的花纹,她指尖点在一个花蕊上:“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