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玉芝带头行跪拜大礼:“奴婢拜见小姐!”
众人齐声跪拜:“奴婢们拜见大小姐!”
泪水模糊了视线,叶青琅强忍住泪落下,温和笑说:“都起来吧。”
她多想一个个抱过她们,以宣泄这再世重逢的喜悦。
可远弗居人多眼杂,她不能做出出格之事。
众人起身。
年纪最小的水剑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小姐说话算话,定不会抛下我们。”
叶青琅望着天真无邪的水剑,鼻头酸涩,嗓子里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前世今生,她都从未想过抛下他们。
是她的父亲欺骗了他们,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让她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靖国公府里,举步艰难,过得猪狗不如。
玉芝看着自打见面起,便一直眼泪汪汪的小姐,不由担忧,却也立即拉住了要冲动发问的水剑。
小姐刚嫁进靖国公府,她们不宜多为小姐招惹是非闲话。
叶青琅平复下心绪,便一一吩咐道:“苻篱,你带上嫁妆单子和人,去梨云院将我的嫁妆抬回来,记得清点清楚,莫要有遗漏。”
“是。”一名高挑英气的丫鬟手中握剑应一声。
便挑了十个健壮的妈妈,带着嫁妆单子出了远弗居。
叶青琅又看向玉芝吩咐道:“父亲派来的送亲之人,你好好派人送回去。告诉父亲一声,我一切都好。”
“是。”玉芝能成为叶青琅身边的大丫鬟,办事的能力自然不弱。
“其余人各司其职,莫要离开西院。”叶青琅吩咐完这些,便转身回了房间。
众人应是散去。
水剑与另一名叫云珠的丫鬟,跟着自家小姐进了房间。
叶青琅只回头一个眼神,她们便立即关上了房门。
叶青琅走到西间书案后,自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笔。
云珠立即走过去,倒水入砚,拈起一块描金绘彩的松烟墨,细细研墨。
叶青琅取了一张宣纸,用白玉镇纸压住,提笔蘸墨,在纸张上沙沙写下十四个字——刘生乃细作,萧关之战,穷寇莫追。
写好这封给阿娘的信,她递给了一旁的水剑。
水剑立即取来信封装好信,并以火漆封之。
叶青琅又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写的很长,是给在外剿匪外祖父的信。
她无权送信去萧关军营。
但外祖父可以。
所以,她对封信的水剑道:“快马加鞭,将两封信交给外祖父,路上小心。”
“奴婢会小心的。”十三岁的水剑虽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她办起事来却从来都很稳妥。
云珠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水剑,叮嘱道:“路上别多管闲事,速去速回。”
水剑将银钱收好,点头答应,揣着两封信就出门去了。
叶青琅又写下一封信,装入信封,却无署名。
递给云珠道:“你去一趟永福坊乌云巷的傅宅,将这封信交给一个叫傅延年,便立即回来。”
“是。”云珠应一声,双手接过信,却没有立即离开。
叶青琅疑惑问:“还有事?”
云珠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奴婢昨夜担心您,便去老爷书房偷听,看见……看见老爷与小姑奶奶抱在了一起。”
叶青琅望着头快低到胸口的云珠,她神情很平静。
云珠缓缓抬头看向自家小姐……
见小姐如此平静,以为是小姐不信她的话,立马单膝着地指天发誓道:“奴婢句句属实,老爷不仅抱了小姑奶奶,二人更是……”
“我知道。”叶青琅也是死了一回,才明白父亲为何会因小姑母叶宛如两滴眼泪,便能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原因只有一个……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早已暗通曲款,苟且多年。
安如意便是他们私通的证据!
当年祖父在世时,怕是便知晓了此事,才会匆忙为叶宛如寻了一个新科进士为婿。
“可他们是亲兄妹啊。”云珠至今都难以置信。
满口仁义礼智信的老爷,竟然与自己的亲妹妹……
“叶宛如不是叶家女,她是被报错的假千金。”
叶青琅神情淡漠道:“祖父当初怕此事暴露出去,会有损叶家名声,便对世人说,叶宛如与大姑母叶容华是孪生姐妹。大姑母因是嫡长女,他老人家寄予厚望,便养在庄子上修身养性,及笄才接回府中议亲。”
“他老人家是太傅,纵这番说辞漏洞百出,新帝登基,谁又会拿这点小事去拆他这位帝师的台?”
云珠震惊的无法言语,可她还是难以接受:“他们怎说……也是名义上的兄妹。”
“是啊,名义上的兄妹,却做出这种罔顾伦常之事。”叶青琅的语气从头至尾都很平静。
因为在她眼中,这些人,一个人都跑不掉。
他们迫害她,算计她,害她名声尽毁,至亲具亡,惨死牢中。
这一笔笔的账,她要钝刀子割肉,好好和他们算清楚!
“奴婢尽听小姐吩咐。”云珠说出这件事,只是不想对小姐有所隐瞒。
“你去送信吧。”叶青琅将手中笔搁在笔搁上,背靠着椅背,坐等门被敲响。
果然,云珠起身要出门时,房门便被敲响了。
奶娘林氏举着敲门的手,看着走出来的云珠,眉头微蹙一下,而后便是笑道:“原来是云珠你,吓我一跳。”
云珠淡笑颔首见礼:“见过林奶娘。”
林氏嘴角僵硬的勾起一丝笑,迈步走了进去。
她很不喜欢这个云珠。
这丫头有一双似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每每对视,她都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当初老爷扣留下琅嬛阁这些人时,她心里是很高兴的。
可高兴没多久,大小姐不知道是发什么疯,竟将这些人尽数接来了靖国公府。
“奶娘,你怎么来了?”叶青琅以前对林氏都是敬称,待她如待至亲长辈。
可今日,她不仅没用敬称,反而是连起身相迎都不曾有。
这让林氏心里略有些不悦,可面上却还是笑容慈爱道:“奴婢让人炖了燕窝银耳羹,趁热便给你送过来了。”
叶青琅坐直身子,看着林氏掀开的炖盅里,果然是热气腾腾的燕窝银耳羹。
可她却一手支头蹙眉道:“近日烦心事太多,我没什么胃口,还是奶娘吃吧。”
林氏一脸心疼叹气道:“都怪奴婢糊涂,两对新人一起拜堂,竟没发现有不对劲之处。”
“嗯,奶娘是糊涂了。大概是年纪大,连眼神都不好使了?”叶青琅忽然语气一变。
林氏露出一脸惊讶,而后便是惶恐跪地道:“小姐,您可是奴婢带大的。说句逾越的话,奴婢可一直拿您当亲女儿看待,您是比奴婢性命还重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