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秦挽辞说着,停顿了一下。
“我想全然信任你一次,我想把我最在乎的家人托付给你,也想把我自己托付给你。”
她直视着沈则御的眼睛。
“我相信你会打赢柳景年,我相信你会入驻帝师,我相信你会一统天下,我相信你会成为真正的开国皇帝,我更相信……你会来找我。”
若是从前,她说出这些话,沈则御一定欣喜若狂。
可现在,他只觉得心一寸寸被冻住,呼吸都是撕-裂般的痛。
“非去不可?”
“是。”
沈则御面无表情:“如果我坚决不肯呢?”
秦挽辞倏然从他怀中撤离,后退两步,拔出匕首。
被无数鲜血浸染过的锋刃幽亮森寒,带着淡淡腥气。
沈则御所有的冰冷瞬间崩落。
他惊慌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王爷可以立新妃了。”秦挽辞神色淡淡。
她丝毫不畏惧死亡。
又说:“若我不去救秦骄,与其一生活在痛苦悔恨中,不如立刻赴死,王爷也可以派人盯着我,可是我若真的求死,你拦得住吗?”
大多数时候,求生难,求死却很容易。
沈则御漆黑瞳孔似裹了一层琉璃。
“好。”
他咬着牙吐出这个字,耗尽了所用力气一般,黯然松开她的腕子。
秦挽辞收了匕首,又从袖中拿出另一封书信。
她准备了三封一样的。
沈则御扯过来,走到书桌前,抖出里面的纸张,几乎是闭着眼睛写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收笔的时候,还是扫到边上用小楷写的“和离书”三个字。
压抑的情绪如暴雨倾盆。
他把笔重重一摔。
黑色的墨点洒在那张和离书上,却盖不住一个字。
粗鲁地把那张纸团成一团,他背着身丢下。
“滚,立刻滚!”
秦挽辞弯腰把和离书捡起来,展开看了一眼,叠好收起。
“沈则御,我走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
他不肯回头。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轻声道:“你保重。”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渐行渐远。
桌面上,有淡淡水痕。
秦挽辞是骑马来府衙的,马背上就挂着她的行囊。
侍卫们跟着她过来,还在门口等着。
她翻身上马,把和离书展示给为首的侍卫看。
“我与王爷已经和离,日后与河东王府再无瓜葛,你们不必跟着我了。”
侍卫看着和离书,张口结舌。
这的确是王爷的字迹。
“还给我。”
秦挽辞伸手问他要过来,一扬马鞭,策马而去。
“这是真的吗?我们要不要追?”
“王爷怎么会同意?”
“看着不像造假,王爷就在里面,也不可能造假。”
“那不追了?”
“追吧,万一王爷怪罪……”
他们七嘴八舌,最后还是扬蹄追了上去。
秦挽辞这几个月跟着何祯熙,将娄远城摸得很熟,她避开人流多的大道,几乎是一路狂奔。
二月底的春风料峭微寒,刮在脸上似密密小刀,她浑然不觉。
一炷香之后,她抵达了城门口。
一人一马立在城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马上人黑衣玉冠,腰背笔直,俊朗非凡,黢黑深邃的瞳眸凝落在她脸上,裹挟着无限眷恋。
正是沈则御。
他下马朝秦挽辞走过来。
秦挽辞迟疑了一下,也从马上下来。
他的步子越走越大,最后几乎是飞奔着朝她扑来,用力把她按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