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另一件梗在心头的事,段惟隐蔽地和傅母身后的傅时礼对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一般移开目光。

    看了眼傅母,“夫人,景臣可能还会昏迷一段时间,无菌病房外面可以隔着玻璃看几眼,您如果实在担心,可以让时礼先陪您过去。”

    “好。”傅母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段惟有话要和苏安宛说,心里也确实挂心,起身便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有些沉默。

    段惟余光瞥见她手指冻得通红,想来也是一直守在外面的缘故,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苏安宛拢在手里没动,淡淡道一声,“谢谢。”

    段惟眉头紧锁,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开口,毕竟傅景臣早就下了令,知情人封口。

    可自己兄弟躺在手术室上,哪怕段惟感情淡薄,依旧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见他如此为难,苏安宛心再次提起来,“是傅景臣身体有不对劲?”

    段惟咬牙,他就当一回舍身君子。

    “手术室的灯亮了这么久,致命伤不在我刚才说的那两处。”

    还有其他地方?

    苏安宛皱起眉头,细细回想,将傅景臣出现在天台时的一举一动都回忆了一遍,应当并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口了才对。

    “不是在天台受的伤。”

    段惟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回忆,眸子深深望着她,眼里的复杂情绪是苏安宛看不懂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

    “是一年前,M国,枪伤。”

    话音刚落。

    “啪——”

    女人浑身呆愣,手握着的瓷杯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滚烫的热水湿了她的裤脚,她却丝毫没有在意,双眼怔怔,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一个断线木偶。

    这几个词组到一起,唤醒苏安宛曾经的记忆。

    M国恐怖分子的枪声似乎还在耳边,原本对准她心脏的那颗子弹,因为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而没入他的胸膛。

    她手臂负伤流血,又惊又慌之下昏过去了,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

    如今段惟竟然告诉她,那个人,是傅景臣。

    “不可能……”她脑袋木的发胀,眼里满是错愕,呆愣了好久才艰涩出声,喃喃道,“他怎么会出现在那,他明明……”

    明明应该在京城啊。

    说到这,苏安宛突然顿住,想起他曾经为她熬的补汤和那一手熟悉的厨艺,她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扶住椅子扶手才能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嗫嚅说不出话来。

    “他……”

    “你走之后,他每个月都会去M国。”男人声音淡淡地补充道。

    每个月都会去。

    苏安宛又哭又笑,只觉得天意弄人。

    原来曾经她偶然看到的影子并不是幻觉。

    她本以为是她总忘不掉他,产生的臆想而已。

    再抬眼总会没了踪迹。

    段惟只觉得这俩人是孽缘,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受人所托,只好将傅景臣那三年做的事和盘托出,“当年他醒来后痛不欲生,把自己关在半山别墅,控制不住的自虐,他的左手也是那时候伤的,左手手腕一条细疤也是自杀未遂留下的。”

    苏安宛身子颤了一下,自杀,这原本应当和傅景臣毫不相干的两个字。

    “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少剂量的安眠药也没用,有时会干流着泪坐到天明,有一次我给他输营养液的时候对我说,他好像看见你了,可是你在哭,又问你为什么不回来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