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失衡,却被温热掌心稳稳托住后腰。

    ……

    “基本功退步了?”盛怀安就着这个姿势翻开下一页,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腰侧薄汗浸湿的衣料。

    安姩借力起身,指尖扫过他泛青的眼下,故意问:“你昨晚没休息好?”

    转身从保温壶倒出红枣茶,故意将白瓷杯搁在他正在标注的段落中央。

    晨雾还未散尽,门口传来司机轻咳的提示音。

    盛怀安合上文件时,安姩转身快速跑进屋内,男人不明所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待她再次出来时,指尖上缠绕着深蓝色领带:“温莎结还是十字结?”

    没等他回答,灵巧手指已打出漂亮的半温莎。

    盛怀安眉心一跳,眼底含着惊喜笑意,“什么时候学的?”

    “前不久,怎么样,满意吗?”安姩仰着头,对他弯了弯眉眼。

    “盛太太真是心灵手巧。”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手机在石桌上震动,屏保是她在歌剧舞剧院那次彩排时的抓拍。

    盛怀安整理好文件,拿起桌上的手机,又摸了摸她的脸,这才迈步离开。

    安姩望着他挺拔清隽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他与她耳鬓厮磨的难缠模样。

    与此刻的他相比,判若两人。

    幸好,他隐藏在清冷肃然之下的另外一面,唯有她能够一窥究竟。

    当玉兰树第七次抖落花瓣时,厨房传来白瓷碗盖轻碰的声音。

    安姩推门进去,正巧看见陈姨端着鸡茸粥出来。

    “太太,可以吃饭了。”

    “好。”

    喝完粥,安姩上楼冲了个凉,站在卧室窗台前,推开窗,阳光伴着微风扑面而来,轻拂着她湿润的发梢。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清新的水汽,那是独属于夏日清晨的味道。

    余光不经意瞥见床头柜上静静躺着一本《经济学原理》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玉兰树下,男人端坐地坐在藤椅上翻看书页的模样,斯文儒雅。

    惹得她都没办法静下心去跳舞。

    想到这,白皙脸颊上梨涡浅显。

    随即转身,踩着细碎阳光走出卧室,推开书房门。

    安姩站在黄花梨木办公桌前,指尖轻划过桌面,目光锁定在书桌后方的书架上,准备找一本书来打发一下上午的时间。

    盛怀安说过,这个家是她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他本人。

    所以他应该不会介意她来他书房找本书看吧……

    何况她又不搞破坏。

    目光突然被墙角暗格折射的微光钉在原地。

    黄铜锁孔里斜插着半枚和田玉印章——与她十七岁那年收到的毕业礼物一样。

    印章取材自上乘的和田玉,触手生温,玉质细腻得如同刚刚凝结的羊脂,半透明的质感在光线下隐隐流转,仿佛藏着一汪澄澈的秋水。

    底部刻着她的名字,笔画间铁画银钩,镌刻工艺精湛至极,每一道刻痕都像是饱含着浓烈的深情。

    心跳突然变得很重。

    丝绒笔记本躺在泛黄的《京城产业发展规划》草案上,封面刺绣的玉兰花让她瞳孔轻颤。

    翻开扉页,16年《中国舞蹈报》的剪报边缘已经发脆,十四岁的她踮脚捧起荷花奖杯,马尾辫上系着褪色的红绸带。

    “参演记录:16.6.18北舞附中毕业汇演《点绛唇》”

    “备注:谢幕时耳坠脱落,弯腰拾取时长发扫过第三排座椅。”

    她轻轻拉开书桌椅坐下,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16年6月18日,她确实在谢幕时弄丢了珍珠耳坠。

    而第三排正中央空着的座位上,留着一柄黑底金纹的伞。

    纸张簌簌翻动,18年巴黎国际舞蹈大赛的场刊被裁下她谢幕的侧影,空白处压着钢印的国宴菜单上,有人用朱笔批注:“杏仁酥糖过量,糖分摄入需控制”。

    泪水晕开了19年的墨迹。

    那是她韧带撕裂被迫休息的冬夜,那年她住校。

    泛黄便签纸上抄着《黄帝内经》复健方剂,页脚盖着301医院康复科的特约专家章。

    她想起那年总出现在门口的匿名药包,以及总务处“热心校友捐赠”的恒温泡脚桶。

    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守望着她的一切,从小到大,那些毫无觉察的瞬间,都被他一一收藏,成为他最温柔的“秘密”。

    最新一页还散发着松烟墨香,记录着她昨晚新改编的《越人歌》水袖技法。批注遒劲如刀:“建议参考福建梨园戏十八步科母,已联系省非遗中心寄送影音资料”。

    敲门声响了三声时,门外传来陈姨的声音。

    “太太,我给您切了一些水果。”

    安姩擦了擦眼角,快速起身移步到门口,开门接过果盘,“谢谢陈姨。”

    陈姨看见她泛红的眼尾,愣了愣,贴心问:“书房会不会太闷,您要不到庭院里坐着?今天外头凉爽。”

    安姩抿唇笑了笑,“我一会儿下去,您也歇会儿吧。”

    陈姨敛起担忧神色,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

    合上书房门,将果盘放置在一旁,准备将笔记本放回原处时,突然从夹层掉出张泛黄的机票——15年3月17日帝都飞往昆明,与十三岁的她跟着老师前往滇西采风的航班完全重合。

    记忆如暴雨倾泻。

    那年春夜她在苗寨晒谷场跳舞,火把照亮竹楼里正在考察扶贫工作的侧影。

    当时以为是县里哪个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此刻在褪色照片里露出她熟悉的腕表。

    眼泪再次滑落瞬间,安姩哭着笑了。

    所以老师为什么会突然选她去采风,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润物无声。

    他用他的方法,对她循循善诱,带她走出过往悲伤,童年的泥泞。

    原来,他为她做过的事情,远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将东西放回原位,安姩擦掉眼泪,叉起一块水果放入嘴中,舌尖立刻被果糖浸泡,心头亦被填满。

    ……

    暮色漫过长安街时,红旗国礼正碾过一地碎金,下午的会议开到六点才散,后座上的公文包还沾着水汽。

    路过琉璃厂西街,盛怀安忽然让司机靠边。

    楚瀚立刻回过头看他,“盛书记,您这是?”

    “去里面看看。”盛怀安开门下车,径直走进一家老店。

    原本打瞌睡的店员,突然看见大领导走了进来,以为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眼花后,当即跟触电般站直了身体。

    保镖人员停在门口,楚瀚跟在身后。

    “别紧张,我只是来取东西。”盛怀安看了店员一眼。

    店员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