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京华医院,笼罩在细雨里。

    温暖站在脑机实验室外的走廊上。

    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窗上的水雾,双眼紧紧盯着里面那张病床。

    里面,外婆的呼吸罩蒙着白雾,左耳后崭新的金属接口在冷光下泛着蓝光。

    护士说,今早外婆醒来了一次,吃过药后又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清除手术很成功,但AI智能技术还在临床试验阶段,还需多观察,才能确保术后无不良后遗症。”

    温暖点了点头,守在病房外许久许久。

    心里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出现——只要外婆好好的,她做什么都值得。

    回公司的地铁上,温暖对着车窗哈气。

    在雾面写下“外婆平安”四个字。

    她留在公司,一直加班到夜色降临。

    打车回到湖边小洋楼。

    刚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袍出来时,温暖突然瞥见露台玻璃上贴着张惨白的脸。

    苏梦妍的指甲正刮擦着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心脏几乎冲破喉咙。

    苏梦妍?

    温暖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却被地毯绊倒。

    手机从睡袍口袋甩出,在木地板上滑出老远。

    “贱人!”

    苏梦妍染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掌重重拍在玻璃上,“那天在宾利车里勾引学长的果然是你!”

    她突然抄起露台上的铁艺花架。

    雕着玫瑰纹路的铁杆,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哗啦——

    钢化玻璃蛛网般炸裂。

    冷风裹着苏梦妍身上的香水味灌进来。

    苏梦妍朝她扑过来,温暖及时躲开。

    趁她闪神时,苏梦妍竟然捞起茶几上的骨瓷杯向她掷去。

    砰——

    飞溅的瓷片划过温暖锁骨,血珠沁入睡袍。

    “苏梦妍,你发什么疯!”

    温暖随手抓起抱枕挡在跟前,“有什么话我们……”

    话音未落,苏梦妍抓了一把黄铜烛台朝她丢过来。

    锋利的烛尖擦着温暖耳畔嵌入墙面,震落梵高《星空》的复制画框。

    苏梦妍仿佛换了个人。

    哪有平时楚楚可怜,柔弱无骨的模样,脸上满是狰狞。

    她揪住温暖湿漉漉的发尾,往碎玻璃处拖拽。

    “这栋楼是战夫人生前设计建造的,就连我都只进来过三次!”

    苏梦妍突然摸到温暖颈间的一串银链,瞳孔骤缩。

    她的尖叫声突然变调:“学长连他母亲的遗物都给你了?”

    温暖愣了愣。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那串银链。

    那还是战惊鸿在三年前就送给她的。

    她一直没舍得丢,也从不敢戴,怕太想他的时候触景伤情。

    今早突然翻出来了,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戴上。

    却不曾想,就被苏梦妍认出来。

    温暖失神间,苏梦妍疯了似的抄起水晶烟灰缸砸来。

    温暖偏头躲开的瞬间,后腰重重撞上露台雕花栏杆。

    湖水的腥气漫上鼻尖。

    栏杆在推搡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苏梦妍染着血丝的眼里翻涌着疯狂。

    “去死吧!”她食指鲜红的指甲掐进温暖的肩膀。

    温暖的反应很快,抓住苏梦妍的手腕反向一拧。

    苏梦妍痛呼时,摸到栏杆外壁潮湿的青苔。

    两人纠缠着跌向露台边缘。

    苏梦妍的高跟鞋突然打滑,整个人如折翼的黑天鹅向后仰去。

    “小心!”

    那一刻,温暖脑子并没有多想。

    她扑上前攥住苏梦妍手腕。

    苏梦妍悬在半空中,铂金包坠入湖面,溅起幽暗水花。

    “假惺惺!”苏梦妍突然诡笑。

    她用戴着克罗心戒指的手,狠狠砸向温暖指节。

    钻戒划开皮肉的瞬间,温暖痛得松了力道。

    噗通——

    湖面吞没苏梦妍前,温暖看见她唇角得逞的笑意。

    水声未落。

    大门外,传来指纹锁开启的提示音。

    战惊鸿出现在厅门口,远远地看见露台上的情形,脸色骤变。

    “梦妍?!”

    他扭头看向惶然失色的温暖,“发生了什么事?”

    温暖咬了咬唇。

    她还来不及多作解释,就见眼前划过一道人影。

    战惊鸿已经脱了外套,纵身跃入湖中。

    ……

    医院急救室的红灯,在惨白的走廊投下血影。

    消毒水裹挟着战惊鸿的呼吸。

    他指节抵在金属椅扶手上,力道几乎要碾碎骨节里的寒意。

    玻璃窗映出温暖蜷缩的身影。

    薄绒睡袍在暖气里簌簌发抖,她忘了穿鞋,赤足踩在瓷砖上洇着水痕。

    整个人就像是被暴风雨打落的雏鸟。

    “把外套穿上。”战惊鸿突然开口。

    他丢了外套兜头罩在她身上,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抓伤。

    温暖穿上外套时,牵扯到那道抓伤,不由得皱了皱眉。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沉声问道。

    温暖刚要开口,电梯蜂鸣声刺破死寂。

    苏母貂绒披肩挟着风雪而来,管家提着保温桶跟在她身后。

    四个黑衣保镖在十步开外,站成铜墙铁壁,皮鞋碾过地砖的声音像钝刀刮骨。

    “惊鸿!”

    苏母保养得宜的一双手,掐进战惊鸿臂弯。

    殷红指甲几乎要穿透西装面料,“妍妍不会水,连海边都不敢去,怎么会……”

    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温暖,苏母突然转头。

    冷冽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剖开身形单薄的她。

    苏母脸色巨变。

    她抬手,忿忿地指着温暖的鼻尖,扭头质问战惊鸿质:“就是她,对吗?”

    “伯母?”

    苏母冷笑时,眼角拉出细密的蛛网,“我和妍妍她爸爸在国外时,就觉得她情绪不佳,担心是不是她不懂事,惹你不高兴了。没想到竟是你有了别的女人!”

    战惊鸿蹙眉道:“伯母,不关她的事……”

    苏母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惊鸿,之前你答应我要照顾好妍妍。结果,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你们男人啊,”苏母指着战惊鸿的鼻尖,失望地摇头,“都是一个老毛病!”

    她突然操起护士台的玻璃药盘砸向温暖:“不要脸的贱人,还不滚出去,是想留下来看我家妍妍的笑话吗?!”

    她抬手就要扇向温暖的脸,却被战惊鸿伸手挡住。

    这一巴掌生生打在他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温暖错愕地望着战惊鸿。

    “还不快走!”

    战惊鸿的低吼,震得急救室门帘颤动。

    他左脸浮起的掌印像烙铁。

    温暖跌跌撞撞地穿过消防通道,听见身后苏母的尖叫声在长廊上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