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宁抓紧了孟西的手臂,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又朝包厢门靠近了一点。

    她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惊到包厢里的那两人,没想到自己寻找了三年的真相,竟然这么巧合,在这种场合毫不设防地知道了真相。

    “姐你说得对。”司静怡松了口气,安慰自己,“靳沉翊帮忙毁掉的证据,他善后我放心。况且都过去三年了,当年没有查到我头上,如今更不可能有任何证据了。”

    “是是是,谁让你生了个好女儿。”司文静打趣道。

    “哼,那可不。我家知知虽然人不在了,但靳沉翊还是心里有她。那黎初宁不过是一个替身,倒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姐,你说黎初宁若是知道靳沉翊不仅是三年前车祸的知情人,还是间接参与人,她是不是得气得流产啊?哈哈哈哈……”

    黎初宁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

    她觉得自己的脑中仿佛炸开了一片烟花,耳朵里也是嗡嗡的一片。扶着墙壁脚步僵硬地往外走,一步一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小宁。”孟西担忧地扶住她,“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还怀着身孕,千万别生气别烦心,自己的身体和孩子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慢慢和靳沉翊沟通,我觉得,他对你的感情不像是假。”

    到底是黎初宁和靳沉翊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作为旁观者不好过多评论,不过若是他真的只将黎初宁当做替身,甚至为了另一个女人,瞒下当年车祸的真相,她孟西一定第一个不饶了他。

    孟西将黎初宁送回家,送到黎东升手上才放心离开。

    一路上黎初宁仿佛哑了一般一言不发,今晚的事事关重大,她又不敢轻易告诉别人,连找个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只能一个劲叮嘱黎初宁注意身体,别胡思乱想。

    黎东升煮了鸽子汤。

    敲门端进黎初宁房间,看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发呆,黎东升放下汤,“怎么了宁宁?还在为顶罪的事心烦?都过去三年了……”

    “过不去。”黎初宁闭了闭眼。她又怎会没看出父亲的担忧,可她忍不住。三年前那场车祸让她永远失去了母亲,而肇事者至今逍遥法外,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她不甘心。

    “小宁………”

    “爸,我没事。”黎初宁睁开眼,露出抹笑容,“我跟你开玩笑呢,谁让你每天晚上逼着我喝汤,我都要喝吐了。”

    黎东升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多喝点汤对身体好。”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喝的。爸你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呢。”

    黎东升叮嘱完黎初宁,掩门出去,脸上的笑容在门合上的瞬间变成淡淡的哀愁。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明天上了手术台还不一定能下得来,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他舍不得丢下女儿,也不放心她目前这个状态,虽然她极力在他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可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翌日一早黎初宁就醒了。

    预约的手术时间是上午十点,手术前八小时不能进食,所以她只准备了自己的早餐。

    看着时间差不多,黎初宁却叫黎东升起床。

    “爸,起床了,一会儿得去医院了。”黎初宁敲了敲门,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屋内人的回应。

    黎初宁的心里升起股不安,连忙推开卧室门。

    卧室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她爸不见了。

    黎初宁握着门柄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打电话……打电话!”

    黎初宁念叨着,手忙脚乱找到手机,可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半天都没想起来要给谁打电话。

    直到靳沉翊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才颤抖地接起,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靳沉翊。”黎初宁带着哭腔,“我爸不见了!”

    “小宁,别着急。”靳沉翊沉声说,“在家等我,我马上到。”

    他似乎在开车,黎初宁听见他在那头有些烦躁地按了下喇叭,大概在催促前面的车辆。

    听到他的声音,黎初宁心里安定了许多,就像是被打了一支强心针。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水,但已经没有刚刚抖得厉害。

    黎初宁按捺住狂跳的心,迅速给黎东升打了个电话,手机那头机械的语音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她今天七点半就起床了,他爸至少是在七点半之前出的门,这么早,他究竟去哪了?一声不吭连招呼都没打,明明知道今天上午要做手术……

    黎初宁不敢深想,焦虑不安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直到听见敲门声,她扑过去打开门,靳沉翊微喘着气站在门口。

    “我已经叫人去查小区监控。”靳沉翊安抚地摸了摸黎初宁的头。黎初宁一心挂念着父亲,无暇顾得上拒绝他。

    两人坐在沙发上,靳沉翊四处打电话,黎初宁也疯狂给父亲发着信息。就在此时,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黎东升提着食品袋,一手拿着钥匙。

    看见靳沉翊在屋里,黎东升愣了愣,“沉翊?”

    “爸!”黎初宁扑过去仅仅抱住黎东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你跑哪去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手机也打不通,吓死我了!”

    黎东升查看了下手机,这才看到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一连串的来自黎初宁的短信。

    “我打车去了元宝街,估计是那边信号不好,没接到电话。”黎东升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食品袋,里面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我特意去买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锅贴包,快趁热吃。”

    黎初宁心里原本还有些火气,可看到父亲的笑脸,还有那热气腾腾的锅贴包,她再也生不起气来。从这边打车到元宝街,一来一回得两个小时,而这包子被父亲捂在怀中,一个小时都没冷,黎初宁想起小时候,父亲工作忙,总是会忘记和她约定的一些事情。去海洋公园迟到,去游乐园爽约,就连有一次她过生日他都能忘了,临近晚上十点才回家。

    那时候黎初宁还小,并不能理解一个家庭的全部重担都落在父亲身上,他的忙碌是迫不得已。她总是发脾气,故意说要吃元宝街的锅贴包,因为她知道那家包子店是24小时营业,排队的人巨多,黎家到元宝街单趟都得一个半小时,她故意借此折磨父亲出气。

    黎初宁握着热乎乎的包子,鼻尖泛酸,其实她已经做好了早餐,但她还是开开心心地将包子全部吃完,黎东升在一旁笑看着,忍不住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的泪。

    或许,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给女儿买她爱吃的锅贴包了。